楚乔不知为何心中一恸，便随如芸去太子府取了那个箱子。待她回到寝宫，看燕洵盘腿距于虎皮长椅上闭目养神，手指搭在膝上，漆黑的皮质指套十分显眼，她走过去牵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
燕洵"怎么了？"
他睁开眼睛却看到她手上的东西，不禁笑意一敛。
燕洵“燕晟……”
男人轻轻念出侄儿的名姓，辨不清喜怒；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沉邃。
她纤细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简简单单的素玉雕花，隐隐绰绰间却有金蕊的光泽，细细看去，竟是用金丝镶嵌细致连成的两截。
那玉石的纹理色彩，和她腰间的玉佩是一样的。
当年她离开，带走的东西不多，那件蓝裙，那支钗，那筚篥，都被她留下了；就如同，他一样。却唯独，没有找到那块玉佩，可他并不奢望她留下了它；或许，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被她亲手砸了？换他俩一个善始善终……
留给乱臣贼子的失恋期是有限的。内忧外患，满目皆敌，变故随时生于朝夕。他是燕北的王，是燕家最后的男人，不能放任自己颓废于这点儿女情思。
再后来，他打了几场胜仗，稳定住了局势，又意外寻回了燕晟；那天，战场上下了一场大雨，雨停后，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
倏然间他想起了她的脸，然后天就黑了。
那之后他休整了很长时间，找出了刻玉剩下的边角料，对着太阳思索良久，想随形刻出一枚戒指，可刻刀在手，却是颤抖的，玉落在冰冷的青石砖上，裂成两段；他的手，终究只能杀人，再也做不出那样精细温柔的物件了；于是绘了图样尺寸，差人交给了工匠……
那些画，也是那个时候的吧？
楚乔将画一张张的放在桌子上，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兄长，他的阿姊，他年少的侄儿，他从未来过人间的外甥；还有，她……
红衣似火恣意驰骋于火雷原上，身后跟着千万匹骏马，笑靥甜美，倾国与城。
楚乔“我不想再打打杀杀了……我会打拳，到时候开个武馆，我要骑着骏马……”
牢狱之中，女孩对着男人畅想着未来；却原来，每个字都被他刻在了心里。
楚乔低声道：
楚乔“你什么时候画的？”
燕洵蹙眉，轻笑道：
燕洵“这并不重要--是不是？”
却见他的姑娘眼中晶莹闪烁，仿若有泪水滚来滚去，微微一怔，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知却为何心头亦苦亦甜，安慰之言竟出不了口，只好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说：
燕洵“你要是喜欢，就补几笔。”
楚乔微微一笑，泪水就那么扑簌簌的落在砚台之中，研墨提笔，素腕轻抬，毫端蕴秀，在画中女孩的头顶勾勒出一只孤雁，雁身有箭，清澈快美的画风突然间变得决绝沉重。
一层层水墨漾开，像疾风一样漫过它的羽翼和长喙……
燕洵“够了，风没有那么大！”
她的神情抽动着他的心，他看不得，欲言又止，捻了捻衣角，柔声说道。
楚乔“那如果，风再大些呢？”
楚乔道。
燕洵“身为羽禽，长空便是归宿；那里也是，最接近太阳的地方。”
燕洵叹了口气，将楚乔抱到内室，开解她的衣服，用力去吻她：
燕洵“有太阳在，大雁永远都不会孤独，更无惧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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