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他们都是生于云端的贵胄子弟,于旁人而言最高不可攀的宫苑玉宇,却是他们从小长大的所在,他不曾爱上长安的公主,他却爱上了怀宋的监国。
公子王孙意气骄,不论相识也相邀。
怀宋文绉绉的南蛮子小公子“玄墨”样貌文弱,白皙纤瘦的简直像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却用一副伶牙俐齿舌战了尚武堂的纨绔,神采间明快的风华,令他印象深刻。于是他带“他”避过了那些同窗们的打击报复,在布满星光的屋顶与之彻夜长聊。
他们约定定期通信,好好学武修文,将来返回封地,好好施展拳脚,改善凋敝民生,重整腐败吏治,匡扶破败山河。
十年打天下,十年治天下,十年养天下,然后退隐田园,或著作等身,或塞外牛羊……少年人的豪情壮志飘散在长安城九鼎古都清冽干爽的长风之中……那是他们的少年心!
只是不曾想,年少相知,“他”不是他,而是那个,明明帮了他很多,却被他怨念了很多年的妻子。梨花树下被风吹得很远的发黄纸片,记忆里那男孩如丫头般的朱唇皓齿和另一个长年扮演假小子的女孩身影重合。
很多事情一下子就便变得简单明晰起来,她的乳娘,他的妻子……他燕洵从来也不是个愿意自我麻痹之人。
十年质子,三年罪囚;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行事准则,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哪些是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达成的,哪些是在梦里惆怅而又必须在白日里忘记的。
玄墨,想来也是一样的……再世为人,他明白了她,也明白了他。
热血仍殷,只是金锁深埋,他们都将自己雪藏太深,必然要断送自己最想珍惜的感情。所以作为过来人,他推了他们一把。
这是他想做的,
这是他该做的。
至少,要让他在意之人,都得到幸福。
纵然,他心中的那片土地,太阳枯竭,晦暗疯长,早习惯了黯淡无光。
玄墨“听说,燕主要招王婿,不说草原八部和梁朝的那帮人,就是魏朝的几个,也在蠢蠢欲动,果真是好大一块香饵呢。”
玄墨边说边给自个儿斟了一杯茶,却被燕洵拦路截过,同时狠狠睨了他一眼。
玄墨“这么在乎,连个比方都受不了,为什么却什么都没做?”
燕洵爱着那个人,玄墨知道,作为兄弟,亦或是同为重情者,他很容易看出他的心之所向。
玄墨“当年你在怀宋说教我的时候,那一套套的,绝对是要愧死娲皇、羞煞羲瑾的。现在,却要生生放着心上的姑娘去联姻?你甘心吗?”
燕洵“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燕洵打开药箱,捻着那药丸,淡淡问道。
玄墨“莫非,你就是因为这个,怕连累了她?”
玄墨呼吸一窒,舌头像突然打了结,沉声问道。
当年因为梁太子假冒元嵩和宇文府的合谋暗算燕洵伤得其实颇重,之后便是长安乱,逃亡,年年硬战;他是当世罕见的狂将,却并非没有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