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炉点雪(萤雪) part1
玉山亘野,琼林分道。屯聚的云块遮住了银汉的光辉,庭院中却是一片由白雪组成的洁银世界;又像是一群群白鹤委下身子匍匐在地上。明亮温暖的烛火映衬在茜色的霞彩纱上,堪堪投射出桌案旁女子纤柔的身影,似乎正在执着笔托着腮思索书写些什么……
燕洵站在门外,不进去也不离开,眉眼粲然,唇畔温暖,像一个极普通的憨执于爱河的年轻小伙儿。女官们进退不得,腹诽思忖了良久,方有伶俐些的姑娘从偏殿处置来手炉,静悄悄地奉到了这奇葩夯货的手中。
这是他们新婚后的第一场雪,他等不及想与她同看,一路狂奔打马而归,将平安和属下们远远甩到后面,生生将归程往前提了几日;可方才行至门外的那瞬间,盈盈的雪夜、烛火的辉光,还有等待着他的她……“家”的意向与温暖倏尔间绵绵袭来,腔中一点似被暖泉层层浸没,忽然就理解了古人夜船诣友,乘兴而来兴尽还的风雅心境。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喜悦松快与宁和。真好……真的很好……
燕洵“既是皇后在忙,朕就先去更衣吧。”
他轻声对着那些快被困惑憋得内伤窘窘的好奇姑娘们吩咐道。
待他沐浴更衣后进入寝殿,楚乔已经歇下了,银丝碳烧着脉脉的香气,十分暖和,燕洵随手卸掉了睡衣外的大氅,缓步地走到桌畔翻看她刚才的手稿,原来是一套建立民间公共医署的设置方案,不久前的信件中她同他提过的。男人轻轻一笑,细细通阅后提笔删却又增补了几笔,抬眸转又被一旁的物事吸引住了目光,是两个馒头堆叠出的雪娃娃,乌豆镶嵌成了眼睛俩俩相望,十分的憨态可喜,于是他的笑意更深了。
婚后的温煦让两人渐渐都打开了心结,毫无芥蒂的相处和默契使他重拾了对金戈铁马、权谋捭阖之外的一些事情上的兴味;而阿楚,似乎也变了……开始会调侃他,会闹他,会嗔他,甚至会捉弄他,就像初遇时节,松树下那个讥嘲他会遭现世现报的娇俏少女……他们都努力在一分分填补起这些年心底里那些或苍白或染血的底色,一分分的让彼此也让自己变得鲜活起来。
眉似远山,唇若樱颗,三千鸦羽如藻般陈横铺展于榻上,他的姑娘颊色若霞,沉酣安卧,像一株娇俏美丽的蔷薇;不似他隔着一里地都能感知她存在的“异能”,她与他相处,似乎从来都有一种天然又耿直的呆萌……燕洵在心底暗暗地默嘲着自己突如其来的稚气矫情,俯身用唇轻触她如凝脂琼胆般的鼻尖,很是在自寻烦恼。
刻意洗浴,他本是有心胡闹一场,以慰藉这些时日里不见她,心中密密如蚁噬般的相思——自从真正尝过她的滋味,思念终不似曾经,浸染了其他的感觉……思她风中的笑,也念她发间的香;思她月下的眸,也想她唇上的甜;思她艰难岁月里的同仇敌忾,却更恋她温柔俯就时的绝滟无双……每每夜深人静,那些念想便在心中荒唐奔袭;愈是近,便愈发的想;只是看过那桌上精细图稿,便知道他的金刚小猫近日大抵是又在胡天胡地地干大事了,薄唇轻抿间便已是息了心思,只歪在床头那描绣着霄荷花与凤头鹰的迎枕上,缕着那姑娘的发丝,痴痴地瞧,呆呆地笑,只觉这便是岁月静好……
作者最近想念燕楚,然后跑去看了燕云台和知否[允悲]若想改变天下,便得行遍天下,知天下人是怎么活的,又有何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