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今夜也注定是让人刻骨铭心的夜,至死难忘。
夜越往后,走在山路上就越冷清。等王和财酒完全醒了,已经进入了后半夜,他才能自己正常走路,不需要再要别个来搀扶。
“财娃子,你确定你酒完全醒了。”张妈问道。
“醒了,张妈,这都大半夜了,让你跟着我们一起熬夜受罪,怪不好意思的。”王和财说话时还有点嘎舌子,满嘴的酒气。
“良英妹子,真没事啦?”张妈转过脸去问刘良英。
“张大姐,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没事,这里有我,你快回去休息吧!”刘良英说道。
“良英妹子,这深更半夜的,我胆子小,不敢走夜路,你们顺路把我送回去吧!”张妈说道。
“么得问题,我们先把你送回去,走,张妈,先送你。”王和财窜头窜脑地说道。
顺着山沟沟,听着流水潺潺,有时候乍的一下,树林里有个小东西乱跑,就会把走在最前面的张妈吓一大跳。
“这是啥鬼东西,怪吓人的。”张妈心惊胆战的问道。
“估计是兔子或者野鸡之类的东西吧!”走在最后面的刘良英也心惊肉跳。
“这大晚上的,如果一个人走路,还不把人吓个半死,还是佩服那些经常走夜路的人。”张妈说道。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说的人背心直冒冷汗。”刘良英说道。
“看你们两个胆小的样子,我就什么都不怕,娘,我来走在最后面。”王和财跌跌撞撞的要往后走。
正经过一堆坟园,路两边都是坟头坟洞洞子,在月光照亮下,显得更加的寒气逼人,阴森森的。
王和财脚下踩着一个石娃子一逛,一哈子扑倒在坟前的拜台上,手杆子上磨掉了一大块皮,血也滴在了拜台上。
“财娃子,你么事吧?”刘良英和张妈赶紧回来扶王和财。
“我能有啥子事?就是头还有点晕,让我在这里再趴一会。”王和财说道。
真是酒壮怂人胆,张妈和刘良英都已经吓个半死了,这个王和财还是在坟前的拜台上趴着困一觉。
“财娃子,赶紧起来,这是坟园。”刘良英说道。
“坟园咋了,你们还怕有鬼啊?”王和财说道。
“你少说鬼不鬼的,赶紧起来走路。”张妈说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王和财自认为念了几天书,知道的多一点。
“鬼这个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二弟那个小娃子就说他看见过鬼。”张妈说道。
月亮慢慢地翻到了山的那边去了,这边背阴,逐渐的暗淡了下来。在农村最忌讳在坟园说鬼了。
突然坟里面有点动静,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又恢复深夜的平静。
“财娃子,赶紧起来走,你听见没,刚才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刘良英指着坟背后说道。
“那有什么东西动,难道死人还过了不成。”王和财说道。
“你就是个蛮蛮子,不相信蛇是冷的。”张妈说道。
就在这时,坟里面又咳嗽了一声,瞬间把刘良英和张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脚朝天。
“真有鬼啊!”张妈吓得翻身就跑。
“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鬼,是谁在里面,你给我出来!”王和财扯着嗓子喊道,显然嗓音里也有几分颤颤巍巍。
只见王和财一股劲儿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坟里面走,忽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把一向胆大的王和财也吓了一大跳。
“鬼啊!”王和财吓得就往外跑。
“那我们赶紧走,不要在这里染了晦气。”刘良英说道。
“娘,我刚是踩到了啥东西了。”王和财才反应过来。
“这大晚上的,能踩到啥,肯定是不干净的东西。”张妈说的神秘兮兮的。
“走,我们三个一路看一哈到底是啥东西。”王和财说道。
“我们不敢。”刘良英和张妈一齐说道。
“有我在,你们怕个啥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再去看一哈。”王和财掏出打火机打着,走到坟里面绕了两下。
“娘,真的是个人,你们快过来帮忙。”王和财喊着。
等他们走近把这个翻过来一看,原来是村里远近闻名的酒疯子,酒喝多了,还到坡上放羊,从坡上滚哈来了,又摔又冻了半夜。大家瞬间明白了,刚才咳嗽一声是刚断气,身上还有点余温。
“走,我们赶紧回去找人来帮忙。”王和财说道。
三个人一起跑到这家去通风报信,让他们屋里的人来收尸。
随着刚才的惊吓,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王和财的酒彻底醒了,走路也恢复了正常。
“李大妈,李大妈,你们家老黄从坡上摔下来了,现在已经断气了。”王和财敲门喊着。
此时的李大妈正和村里的单身汉子,在被窝里云里雾里,抱着相互取暖。李大妈听到有人在喊她男人死了,这下睡不住了。
“亲爱的,你去哪里啊?”单身汉双手扣在李大妈的胸上。
李大妈是村里出了名的大胸女人,胸大屁股大,显得特别丰满,谁看了都想摸上两把。她男人就是看不惯她经常偷男人,就天天喝酒,把自己喝个烂醉,借酒浇愁,没想到这一次却丧了命。
“你是要死啊!没听见有人喊我男人死了啊!”李大妈说着扯开了单身汉的手,就去穿衣裳。
“那我去给你帮忙!”单身汉说道。
“你就不怕让别个看到,嚼舌头根子。”李大妈说道。
“村里哪个人不知道我们有一腿,管他们说不说。”单身汉说道。
两个人磨蹭了好久才开门,屋里还黑漆漆的。
“李大妈,你咋才开门呢?”王和财问道。
“哦,二球叔,你也在啊!”王和财转眼看向单身汉王二球。
“财娃子,我男人死在哪里的,还要请你帮个忙把他抬回来。”李大妈说道。
“要得,我就帮你们把人抬回来。”王和财看到死去的黄叔的面子上,没有拒绝。
张妈赶紧跑去上屋哈坎的通知,大家都来帮忙。
王和财帮忙把人抬回来后,就和刘良英往回走了。他们刚走到山埂埂上,就听到王和全震天震地的哭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王和财和刘良英听到王和全的鬼哭狼嚎,料定家里没啥好事,加快脚步往回跑。
月亮已经不知所踪,山尖上的天边已经发白,鸡笼里的公鸡开始打鸣了。他们远远的就伴着微风,闻到了一股烧焦的煤炭味。
王和财将三步并作两步,等跑到道场边上时,看见王和全还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哭得死去活来,而身后的石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只留下星星点点。
支撑石板的柃子全部被烧断,石板全部坠落屋内,也摔得七七八八了。屋内的脆一点东西被砸的稀巴烂,还好有锅盖的庇护,两口锅才得以保全。
原本就家徒四壁的石屋,现在变得更加的沧桑。没了屋顶,没了家当,只留下一圈不怕火烧的石墙。
王和财看到眼前这一幕,被吓得目瞪口呆,仿佛比刚才见到的死人都可怕,他紧盯着眼前被烧光的石屋,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财娃子,你跑那么快干啥,你要累死娘啊!”刘良英望着站在道场边的王和财说道。
王和财一言不发,是他还没有回过神来,自然没有回刘良英的话。
“你个死娃子,让你在屋里看门,你把屋都烧了?”刘良英把王和全拉下来就一顿暴揍。
“到底是咋回事?”刘良英问道。
“我饿了,在烧洋芋恰的时候,不小心把灶门口的柴火引着了,我浇了两瓢水,没能浇熄,只见火苗一摆两丈高,接着就烧着了楼上的竹笆折子,竹笆折子上面放的都是包谷壳和包谷芯,一哈子全都烧着了,我也没办法了,只好跑到门外看到石屋被烧塌了。”王和全哽咽地说道。
“咋么把你烧死了,不成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良英骂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王和全小声说道。
“你也老实的要死,你不知道把屋里能用的东西往外拿,非要全部塌完了,你才甘心。”刘良英指着王和全说道。
王和全心里开始不断地自责,我真是蠢,我咋刚才就没想到这些呢?把我前两天刚抓的老鼠和新编的老鼠笼子都压扁了。
“娘,你也不消骂他了,骂了也么用。”王和财这才缓过神来。
“骂了咋么用,还不让他长个记性。”刘良英说道。
“就算你再骂,屋已经被烧了,也回不来了。”王和财说道。
“不骂他几句,难消我心头之恨。”刘良英说道。
“他,你还不知道,把他逼急了,指不定又会董出什么乱子来。”王和财劝道。
“我的命好苦啊!长荣啊!自从嫁给你,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现在把你仅留下的石屋也被烧个精光,你让我咋个活啊!”刘良英一下子软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娘,你快起来,你么哭了,再哭也不解决问题。”王和财说道。
“你说屋都烧成这样了,还咋住啊!”刘良英哭着说道。
“娘,你莫操心,等你明天天亮了,我去找大哥大嫂子他们帮忙。”王和财说道。
鸡都叫了好几遍了,就是死活不见天亮,刘良英靠在王和财的怀里,异常的难熬。
苦等活熬,终于等到了天亮。王和财把困着了的刘良英靠在门櫈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
王和财跑到王和善屋里,使劲儿地敲门,不知道情况,保准吓个半死。
“哪个在敲门,这么急,赶着投胎啊!”王和善披着外衣出来开门。
“大哥,是我。”王和财说道。
“财娃子,咋是你呢?这么急,出了啥子事?”王和善连忙问道。
“妈,是谁在和大说话?”躺在怀里的王喜平问道。
“这你都听不出来,是二叔和大说话。”躺在另一边的王喜国说道。
“也知不道他们在说啥,发生了啥事?”李秀云说道。
“秀云,娘她们屋被全娃子不小心烧了,我这就过去帮忙。”王和善喊着跟李秀云说道。
“那你小心点,屋上注意安全。”李秀云嘱咐道。
“没事,你在屋里带好两个娃娃。”王和善说道。
“晓得了。”李秀云答应道。
“大哥,那你先去,我再去找找姐夫朱家京和妹夫张启发。”王和财说道。
“那你赶紧去,早去早回。”王和善说道。
王和财又是一阵小跑,气喘吁吁地去敲姐夫朱家京的门。
“姐,你在屋不?”王和财喊着。
“在呢!是财娃子啊!”王和秀来开门。
“姐,姐夫在屋不?”王和财问。
“有啥子事嘛?”王和秀问道。
“老屋不小心被全娃子烧了,我准备找姐夫帮个忙。”王和财说道。
“财娃子来了啊,赶紧到屋里坐嘛!”朱家京从堂屋出来。
“姐夫,老屋昨天让全娃子不小心烧了,想请你帮个忙。”王和财说道。
“哦,这样啊!今天有点不凑巧,我这个背梁缝子疼得厉害。”朱家京扯着过精。
“行吧!姐,那我去问哈妹夫。”王和财说着就要走。
“财娃子,你莫把你姐夫的话放在心上,我去给娘帮忙。”王和秀说道。
“你先走,我一哈就去。”王和秀说道。
“你都出来了,还操那个心做啥子?”朱家京说道。
“就算出来了,娘就不是我娘了,兄弟就不是我兄弟了啊?每次找你帮忙,你就这里疼那里疼的?”王和秀说道。
“这不是给你减轻麻烦嘛!”朱家京说道。
“我当初是瞎了狗眼,才嫁给了你。”王和秀说着就跑出了门。
王和财继续跑去了妹夫张启发屋里,上气不接下气地敲门。
“小妹,你在屋不?”王和财喊着。
“在,在,在。是二哥啊!咋了嘛?”王和芝连忙打开了门。
“老屋烧了,想找妹夫帮个忙。”王和财说道。
“启发,老屋烧了,赶紧去帮忙。”王和芝喊道。
“要得,我这就去,你在屋看娃啊!”张启发从里屋出来。
“二哥,那我们就走。”张启发对着王和财说道。
“感谢你啊,妹夫。”王和财说。
“都是一家人,你还客气个啥!”张启发说道。
王和财一路上又找了几个其他的人帮忙,大多数都来了,除了有几家去给老黄家办丧事外。
屋里屋外忙了两三天才把石屋盖好,而王和财媳妇还没有说到手,又欠了一屁股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