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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飞来横祸

大猪和小猪

  天有不测风云,猪有旦夕祸福。江南的秋,也是一个多雨的秋,接二连三的下个十几天的雨,那是常事。秋大妈还远远没有离开,冬婆婆就迫不及待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树上的叶子稀疏了不少,宛如一个脱发的姑娘,一天一个样,脆弱的不敢梳头,有时生怕一个喷嚏,会让她们变成无法接受的秃子。只是一些被施了魔法的树会四季常青,陪伴那老无所依的冬婆婆。

  紫穆山上笼罩着缕缕青烟,这是从猪家的竹楼里窜出来的。

  屋内五猪正在烤着红薯,红薯还处于半生不熟的状态,五猪就在舒适的火炉旁睡熟了。

  “五哥,起床啦,你的红薯都烤成黑炭了。”猪拼命摇着五猪。

  五猪没什么大的反应,浑身滚烫,跟从火里刚掏出来的红薯一样烫手,瞬间把七猪吓坏了。

  “爸,妈,五哥被烤熟了,我怎么都摇不醒,你们快去看看啊!”七猪着急的喊着。

  “小五,怎么会被烤熟呢?小七,你别胡说。”猪妈妈批评道。

  “爸,妈,是真的,是真的,五哥的身体跟红薯一般红,跟红薯一般热,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啊!”七猪声音喊得更大了。

  等到猪爸爸和猪妈妈来到火炉旁时,五猪已经翻滚在地,全身痉挛,手脚抽搐,不受控制,看起来疼痛难忍。

  猪爸爸赶紧把五猪抱到了床上,紧紧地按住了他的手脚,过了好一阵子,五猪才平息下来,不再抽搐,静静地躺着,高烧不退。

  “孩子他妈,你去打一盆热水来,这么冷的天,大家都在被窝里睡觉,他一个人在那里折腾,肯定是着凉了。”猪爸爸对猪妈妈说道。

  “水来了。”猪妈妈端着水跑了进来,把热腾腾的毛巾敷在五猪的额头上,期待他早点醒来。

  所有的小猪们听到五猪病倒了,都跑过来围观,八双十六只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五猪,一刻也不挪开。

  在众猪的祈求下,五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看上去漠漠的,失去了光芒,已经分不清爸妈了。

  五猪拉着妈妈的手叫爸,拉着爸爸的手喊妈,惹得其他的小猪们哈哈大笑。

  “小五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能笑得出来,你们还是他的兄弟吗?”猪妈妈责备这一帮没有猪性的猪孩子们。

  五猪高热不退,精神恍惚,时常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睁开眼睛。慢慢的五猪连南瓜粥也喝不下了,眼角不停地长出大块大块的眼屎,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又如倒挂的眼帘,遮住了他模糊不清的光线。

  三天过去了,五猪滴水未进,眼屎彻底的砌满了眼眶,一动不动,跟植物猪没什么两样,只是心还在跳动。

  第二天早上,五猪全身冻得跟冰棒一样坚硬,没有了心跳。

  “小五走了,以后你们几兄弟要团结友爱啊,不许再怄气闹矛盾了。”猪妈妈对着剩下的六个孩子语重心长的说着。

  “妈妈,五哥走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还躺在这里的吗?”八猪好奇的闻着。

  “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猪妈妈道。

  “五哥也是跟大哥和九妹一样离家出走了吗?”八猪接着追问。

  “不,你五哥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猪妈妈答道。

  “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好玩吗?又好吃的吗?五哥怎么不叫我们一起呢?”八猪疑惑的问道。

  “那里是一望无际的黑,特别冷,一点都不好玩,更没有什么好吃的了。”猪妈妈解释道。

  “既不好玩,又没有好吃的,那五哥还去,他是不是傻啊,还好我没有跟他一起去玩。”八猪得意洋洋的说道。

  半夜大家都睡着了,猪爸爸偷偷的把五猪扛到屋后的一个小山丘上埋了,因为年纪太小,也就没有给他立碑。

  五猪去世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五猪是因为什么病逝的,没有猪知道,就连猪爸爸和猪妈妈也不知道这是传染性极强的猪流感,简称猪瘟。

  “孩子他妈快过来看,老三好像和老五出现了一样的症状。”猪爸爸看见正在抽搐的老三,惊讶地喊着猪妈妈。

  “老三怎么也会这样呢?”猪妈妈道。

  “是啊,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病了?”猪爸爸道。

  “我儿命好苦啊!我命好苦啊!”猪妈妈放声大哭。

  “孩儿她妈,你先别哭了,我们赶紧想想办法。”猪爸爸道。

  “这能想啥办法啊!我的儿啊!”猪妈妈喊道。

  “我听说猪家寨有一个猪神医,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我去找来给咱孩儿看看。”猪爸爸道。

  “那你还磨蹭啥,赶紧去请啊。”猪妈妈瞬间来了精神。

  “那你照顾好孩子,我这就去请。”猪爸爸说着就出了门。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孩子的,你早去早回。”猪妈妈对着猪爸爸挥挥手。

  从紫穆山到猪家寨有上百里的脚程,猪不停蹄的走,至少也得一天一夜,一个来回的话,就需要两天两夜。

  “猪神医,您在家吗?”猪爸爸扣着神医的柴门。

  “在呢在呢。”神医连忙打开门把猪爸爸迎了进去。

  “猪神医,麻烦您跟我走一趟。”说着就要拉猪神医走。

  “什么事这么急?来,先坐下来喝口水。”猪神医开始给猪爸爸倒水。

  “等不得了,等不得了,再等我的孩子就没命了。”猪爸爸早已气喘吁吁了。

  “那等我拿上医药箱就跟你走。”猪神医伸手拎着医药箱就被猪爸爸拽出了门外。

  “求您快点,我还以真的快不行了。”猪爸爸央求道。

  “我把门锁了就好了。”猪神医锁了门后,被猪爸爸拉得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走了一天一夜山路的猪爸爸仿佛没有一点累的感觉。

  “你儿子是什么症状?”猪神医边跑着边询问病症。

  “他们全身痉挛,四肢抽搐,高热不退,精神恍惚,怕冷,没有食欲,变得特别敏感,眼角出现大量的眼屎。”猪爸爸详细的描述着老三的病症。

  我怎么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病症,难道就是传说中医书里记载的猪流感。猪神医思忖着。

  “神医别发呆了,快走吧!”猪爸爸回头喊道。

  “来了,你赶紧带路。”猪神医追了上来。

  冬天的早晨,路上结了厚厚的冰,每一步都要走的格外小心。猪神医年纪大了,在走一段下坡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扭伤了脚,本来就难走的路,现在又扭了脚,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让猪神医寸步难行了。

  猪爸爸看到猪神医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小腿肿得碗一样粗,只好背着猪神医继续往前走。

  猪爸爸蹲在地上,让猪神医扒在他的背上,猪神医紧紧勒着猪爸爸的脖子,喘气都难,更别说走山路,虽然猪神医年纪大了,但是他的体重和年龄是成正比的。不管前路再怎么艰难,猪爸爸都没有不坚持下去的理由。

  经过了山路十八弯,终于来到紫穆山的小竹楼。一去上百里,来回三四天,老三已经断了气,小六和小七也开始抽搐了。

  猪神医看到地上躺着一排小猪仔,眼珠都快飞出来了。真是好事再想都难实现,坏事一说就灵验,真的是传说中的猪流感,猪神医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把鼻子和嘴遮了起来,提着医药箱撒腿就跑。

  等到猪爸爸追出去时,已经跑的老远老远了,仿佛腿也不痛了,并且边跑边喊:“这是猪流感,传染性极强,无解,被传染者必死无疑。”猪神医不见了猪影,只有他的声音还在紫穆山谷回荡。

  一句无解,无疑是在大冬天给猪爸爸和猪妈妈心上泼了一盆冷水,想死的心都有了。

  病魔可以轻松的吞噬一个猪的肉体,但是蚕食不了父母爱自己孩子的那一份执着与坚定,猪爸爸和猪妈妈并没有就这样放弃了猪宝宝们。

  猪爸爸翻山越岭,淌过大河湖泊,有时好几夜都不能眠,用自己的脚丈量了每一片土地,访问了每一位明医,虽然他知道每次的结果都完全一样,但是还是重蹈覆辙,继续寻找,哪怕只有千万之一的希望,他都绝对不放过。

  猪爸爸的脚跑肿了,出现了一个偌大的黑眼圈,洁白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渍,老远就可以闻到一股熏人的汗臭味,有洁癖的猪爸爸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几个月不洗澡都是微乎其微的小事,只要他还有力气跑下去,他就继续奔跑下去。

  猪妈妈就留在竹楼内,照顾着这些生病的宝宝们,给他们洗衣做饭,洗澡,端屎端尿,一次又一次的用毛巾敷在猪猪们的额头上,反复换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每一个孩子,也是连续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脸上刻了好几条皱纹,昔日的容华月貌,如今也变得皱皱巴巴,斑斑点点,黯淡失色,眼球前凸,黑色的眼圈宛如戴上了一副墨镜,来遮挡这一脸的囧样。

  猪爸爸寻遍了所有的医生,上至明医术士,下至赤脚医生,都对猪流感束手无策。猪爸爸只好汗淋淋的回到了紫穆山的小竹楼。

  猪爸爸和猪妈妈紧紧的抱在了一起,看着老三,小六小七,老四,小八都倒下了,宛如自己身上掉下了好几块肉一样撕心裂肺。

  “希望老大和小九可以躲过这次灾难,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猪妈妈看着猪爸爸流出了眼泪。

  “孩子,爸爸想你们了,你现在身在何方?过得还好吗?”猪爸爸说完把目光和猪妈妈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凝望了片刻,同时闭上了眼睛。这次猪爸爸和猪妈妈也是在劫难逃,一起倒在了紫穆山的竹楼里。

  春天如期而至,大猪和小猪神奇般的一起回到了紫穆山的桃花源,十里桃花,随风飘洒,竹楼内空留八具白骨。

  小猪看到眼前摆放整齐的八具白骨,心里如锥刺一般剧痛,她立刻扑上去,拥抱了那两具枯瘦如柴的白骨,那就是她的爸爸妈妈,不知不觉中,小猪早已泪流满面。

  而大猪却一头钻进了竹楼里屋,到处搜索着家产有没有不翼而飞,完全忽略了床上躺着的白骨。

  “宝贝们,还好你们都还在,我想死你们了。”大猪抱着一个青花瓷花瓶不停地亲吻,臃肿的脸上满是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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