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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盗曰无相

盗无相

晚清时期,铜钱镇。

  位于四方街的县衙前围满了一群把发辫盘在脖子上的百姓,两根手指粗的发辫绕了三四圈,却仍挡不住这群身穿粗布麻纺的人往县衙内探去的黝黑脖颈。

  衙内,一个两鬓斑白,脸皱巴得跟树皮无二,却穿着一身上好绸缎的老头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县令哭诉着。

  “大人呐,草民活这六十余载虽无功成名就,但也知道日行一善多积阴德谁料昨日中元节夜家中一传家玉如意竟遭窃贼偷去,我那如意价值连城,如今,如今……大人啊,您可一定要替草民找回那玉如意啊,不然老头子我还到了下面还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那老头说着,接过婢女递来的一块红帕巾擦了一下鼻涕眼泪,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老鳖顶着一块红布,也不知道这老鳖知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磕碜。

  外面的人一听这老鳖说的话,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路人甲:“这刘老爷今儿个可算是栽了,早就看这刘老不死的不顺眼了。”

  路人乙:“听到了吗,听到了吗,那老鳖说他日行一善多积阴德来着,哈哈哈,可别把人大牙笑掉了,他的每日一善是不是每天记得撒泡尿照照自己然后说一句‘今天不宜出门,容易丑死人’啊,就他那德行,还日行一善?阿黄,你信不?”一人说着,突然问了一下在旁边打盹被吵醒的大土狗。

  刚刚睡醒的阿黄:关我什么事??

  “诶,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可是之前听老一辈的说过,这刘老爷的这把传家如意,可是前朝的东西了。说是刘老爷他祖上有人在朝廷当过官,把女儿送进宫里,还封了妃。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后来家道中落,都给典当掉换了钱,就只剩下这一把玉如意了。”一个肩扛锄头的汉子站在人群里说道。

  “对对对,这个我知道,我听说啊,这后来家里头哇,又有人跟当今哪位王爷扒拉上亲戚了,人家挥手就是金银珠宝府邸良田的,竟是靠着这位王爷东山再起了,这才当上了这刘老爷。”一个披着紫色鸳鸯披肩,摇着团扇的老鸨说道。

  “欸,你们说,这刘老爷在这铜钱镇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又是中元节夜遭窃,你们说,会不会是……”一个人说了一半,突然止住话头。

  “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别在这卖关子钓大家胃口嘛。”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人看了那个提问的人一眼,道:“啧啧,就是那个传说只在中元节夜晚活动,而且从未失手过的无相大盗啊!”

  随即有人说道:“诶,你别说,还真有可能,这跟传说里讲的一模一样。”

  众人一谈到这个话题,立刻就叽叽喳喳地说起来,讨论着无相大盗的长相。有人说无相大盗是个丑八怪,只敢挑这种鬼节出手;也有人说无相大盗是个美男子,劫富济贫伸张正义;还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惩治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豪乡绅,为了不显露自己的真容,还戴了一个青面獠牙的罗刹鬼面。毕竟,越是神秘的人,人们对他的兴趣就越浓厚。

  总之,关于无相大盗的传说,众说纷纭。

  “快看,刘老鳖和那狗县令在商量什么诡计了。”一个突然望向衙内的小伙子叫道。

  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衙内,那县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刘老爷身旁,拍着那老鳖的肩膀好生安慰着。

  “刘老爷啊,您看看这事吧,本官也是爱莫能助啊,这中元节乡里乡亲的都闭门不出,谁会看见那行窃者啊。而且啊,我觉着吧,您这玉如意被盗一事,像极了传说里无相大盗的作风呢。您说,这要真的是无相大盗所为,本官就算有那通天的神通要想找到无相这个狗贼也是不易,要不,您还是节哀吧。”县令劝道。

  “大人啊,我那如意可是前朝皇帝御赐之物,价值绝对不菲,您要是不帮我,我就,我就一头撞在这柱上,死了算了!”这老头子说急了,连草民都忘记说了。

  县令一听这话,心想,你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在我面前卖什么惨,谁知道你家那东西贵,可那玩意再怎么贵又不是我偷的,你自个府上的家丁比我这破县衙的人都多了不止三倍,你个糟老头子就想着自己,一天天的净来把麻烦事往我身上丢,坏的很!

  但是想归想,这俩狗东西平日里狼狈为奸,欺压百姓,表面上该和气的还是得和气,毕竟他当县令这几年跟刘老鳖配合着搜刮了不少民膏民脂。

  “刘老爷。”狗县令扯出一个极其阿谀的笑脸,“您看要不这样吧,我派几个捕快去查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找着一些线索把这小贼绳之以法。您呢,就回家好生歇着,别气垮了身子,怎么样?”

  刘老爷一听,立刻变脸,止住哭声,抓着县令的手道:“大人,您可一定要帮草民抓住那小贼啊。”

  “那是自然。”县令拍了拍刘老爷抓着自己的手后似是不经意地把刘老爷的手从自己手上拉开,答应道。随即吩咐了一队捕快立刻去追查线索,又让刘老爷的随从搀着他回刘府。

  衙外众人看这出闹剧已了,皆作鸟兽散。只留衙前两座石狮威风而立,却不知这两块石头里,里面是不是长满了苔,爬满了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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