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疯狂（下）

我从自己的床上醒来，下意识摸了摸已经空洞了的眼眶。

啊，我已经是个残疾人了。

在私塾里，没有了以往的嘲弄声，他们窃窃私语着，声音一点一点的钻入耳框。

“他是个疯子。”

没有了那一只眼睛，我的生活艰难了不少，眼眶总是一阵阵的疼，不过，我的生活也安静了不少，欺负我的人少了点，但是啊，那个小羽不在了。

父母看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他们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斥责我一般，还而是会带着关心的。

我的一切，都变了。

可是，我以前的生活真的很好吗？

忽然有些茫然，我到底算是为了什么而活，不摸着胸口根本不会觉得心脏还在跳动……

这样的我，算是活着吗？

那天，我萌生了想死去的心。

——

那天是个阴雨天，我记得非常清晰。

那个老先生没有来教书，来教书的是个中年男人，听说好像是先生的亲传弟子。

我看向窗外，阴雨天的花草总是有种莫名的生机，翠绿的叶子随着风微微晃动，一点一点的，我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们的命像是这片叶子，明明将会毁灭，却也能焕发出生机。

黑压压的天再也沉不住气了，雨点噼啪噼啪的往下落，落在叶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撑起伞，往雨里走去，打算去看看那可怜的老先生，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才会没有给我们上课。

他是一位很敬业的先生，无论生了什么病都要坚持给我们讲课，要我说，假如有什么最美老师奖的话，就给他吧，到底是什么病，能让这个老先生一卧不起。

一阵风吹过，我眯起了眼睛，当我睁开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位身着红衣，长发飘飘的贵妇人，她手持油纸伞，从我的身边款款走过。

我低下头去不再在意，但是手腕被紧紧抓住，刺破了皮肤，当我转头看去，那贵妇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

“邪门了……”我念叨着，默默加快了脚步。

没花多久时间，就到了老先生的家，老先生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周围没有一个子嗣陪伴。

看到这样的先生，我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快步走了过去，老先生也好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虚弱的睁开了眼，看到是我，对我笑了笑：“……坐……啊，把这……当自己家……吧……”我握住了他的手：“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啊……”

老先生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我马上过去扶起他，顺便在他的腰后面放了垫的东西，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小了……你知道吗……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让穷人孩子……全都能上学……”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微微发酸，看着面前虚弱的老先生，我几乎快哭出来。

那天，我和老先生说了很多很多，回到家后我看了看被抓破的手腕，皱了皱眉，已经结痂了，我取下包裹着眼睛的布料，对着水看了看眼睛的位置，好像起了脓疱，一点点的往外流脓水，我对自己产生了厌恶随意的擦了擦脓水再上了点药，又重新将眼睛的位置包裹起来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那块已经开始溃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