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怎么跑这里来了?”正带着几个三等姑娘在楼下接客的一等姑娘秋玲看到苍萝,低声惊呼,忙将她拉到楼侧相对冷清的地方。
“遇上遇袭了,我把仆从和白五哥打发走了,刺客看到就我一个人居然也跑了,我不记得回王府的路了。”苍萝吐吐舌头,略带羞愧的说,“我可不可以在晴雨阁住一夜,明天再回去。”
“哎!郡主。”秋玲眼疾手快一把拉回做势要往楼里走的苍萝,“今天云公子就在里面呢!那晴雨阁已经被封了,你还住什么。你等着,我去跟云公子说一声,看看他怎么办?”
“云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苍萝奇问,眼睛不由得透过大门往里看。只见大厅里灯火通明,几个身着紫色异域服饰的少女正翩翩起舞。心里觉得奇怪,嘴里不由嘟哝,“什么时候楼里推出异域歌舞了,不过跳的可真好。”
“是云公子宴请的几个客人带来的。”秋玲悄声道。
“嗯?客人也是异域的吗?”苍萝惊讶。
“不知。”秋玲摇头,又忙安抚她,“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千万别进去,别让那几个客人瞧见了。我看他们不是啥好东西。”
“好。”苍萝本不是个爱惹事的人,秋玲让她等在这里,就乖乖等在这里。还不到半碗茶的功夫,秋玲便匆匆回来,拉她往后院走,“云公子让柳姐在后院备了马车,送您回府。”
经过一扇半开的窗子,苍萝偷眼往里看去。只见东侧厚厚地毯上的小桌上,堆满各色水果点心,还有成盆软烂的肉和骨头,一边坐着牙白锦袍的云公子,另一侧的人,面膛略黑,浓眉大眼,颌下有不少短须。一身灰色类似契丹的服饰衬托的他粗犷中带着些英气,细细看去,倒还有些英俊。正和云公子饮酒谈话。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半身赤裸,孔武有力,项挂狼牙,手执双斧的虬髯大汉。看起来应该是他们本族的武士,也是这个人的侍卫。
“襄阳王素有反心,也总是明着暗着谋划着什么。这是……要内外勾结了不成?”苍萝暗暗思度。
“郡主快来。”秋玲见她迟疑,忙轻声呼唤。
“好!”苍萝点点头,不再停留,忙随秋玲去了后院。她未曾想,便是这一声轻呼,竟被里面那个人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光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身着水红衣裙,面容极美的姑娘在窗前一晃,转瞬便不见了。
苍萝并不知道,只因为这匆匆一瞥,又惹出了多少事端。
原来自从入秋,边关便开始不安宁起来。
宝元元年,李元昊在野利仁荣等大臣的拥戴下,正式称帝。国号大夏,升兴州为兴庆府,作为都城。并亲率军队到保安军叩关扬威。而此时,辽国太宗耶律德光病逝,兴宗耶律宗真即位,向大宋提出割地和和亲的要求。
割地,即把关南十县奉送给辽国。结亲,即将宋朝的公主嫁给辽国的皇子。
对于此事,仁宗当然都坚决不同意。首先,江山是祖宗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是一代代将士守下来的,拱手想送意味着耻辱。其次,关于和亲,只能把宗室的子女嫁过去。不想辽使居然同意了,可当他将想要女子的画像呈现在仁宗面前时,仁宗史无前例的勃然大怒,并断然拒绝。因为那画里天仙似的女孩,正是苍萝。
这样的事情,连云公子都始料未及。短短一瞥,偷偷来到汴京与他见面的耶律宗真居然能深刻记住苍萝的容貌,并令画师画了下来。更让云公子觉得可怕的是,他们居然打听到苍萝正是自己的妹妹,也就是皇室宗亲。这样的变故,云公子再不敢与辽国合作,更拒绝将自己视如珍宝的苍萝嫁到塞外去。于是两方面彻底谈崩,那里应外合的大计自然不攻自破了。
然而这样的事情,苍萝并不知晓。更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朝廷已派出使臣富弼开始和辽国使臣箫默特,开始了第一轮的唇枪舌战。
不论边关形势多么紧张。中秋时节,皇宫依旧摆下盛宴。皇帝邀请王公大臣在御花园一同饮酒,赏月。并格外恩准,所有的王公大臣都可以带着自家未嫁的女儿前去参加宴会。于是苍萝敏锐的察觉到,此次宴会绝对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也许便是云公子所说的那个机会吧!她要在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各类才艺样样精通的女孩中脱颖而出。
她想不去,可怎么可以反抗呢!先不说云公子的坚持。便是皇上,居然一早赐下了参加宴会需要的东西,特特来邀请她入宫。
“郡主,这皇上赐下的衣裳和头面着实漂亮。”铭烟望着檀木盒子里的衣裙和首饰,眼里掩饰不住的艳羡。“听说这些郡主小姐里,只有郡主是被下了旨意特邀入宫,并赐下头面的。皇上对郡主很是偏爱呢!”
“是因为在洞庭治水中立下功劳的缘故吧!”苍萝想了想,也只有这么个理由了。
“不管了,快把衣裳换上梳洗一番吧!进宫的时辰快到了呢!”铭玉催促。
“可是……”苍萝看着那一身淡黄的衣裙,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绣工精致的凤羽,“这图案好像不符合定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