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大人”
“李大人......”
不远处廊下一个女官领着一个提溜着食盒的婢女,叫住了门边嘱咐叙话的太医令李郴。
李郴认出来人,拱了拱衣袍,笑眯眯道,“今儿怎么劳动云姑姑前来取药?往日都是太嫔娘娘身边的香儿...公主的药都煨上了,还是下官打发人跟着伺候去罢”
“李太医有心,奴婢也不废那劳什子的功夫,今日正巧去了膳食局一趟,白嘱咐预备些酸甜口东西,我们主子好受用,看着时辰就拐了来太医属”
“贵太妃还是经常胃疼?”
云儿笑着摇摇头,“倒不是太妃,是我自个儿,还以为是胃寒,如今秋风起了,前日喝了不少姜茶暖胃,闹了一天不安生,这不实在受不住来太医这儿瞧瞧”
“那下官瞧瞧”李郴客气地将人请了进去,示意她坐下,看了看她的舌头,又伸手按压她腹部。
“这是肝气横逆克脾土所致,”李郴摇头,又到了案上提起笔,刷刷开了个方子,“多吃点苦瓜苦菜,清热降火,酒也要戒。”
对座之人含笑点头,无有不应,歪着脖子打量,“呀”一声,攥着帕子的手屈指扣了扣一旁沾染了些许墨渍的方子。
落款处,写的受用人,正是陆崇二字。
“这...前几日陆太傅才入宫与陛下饮宴,怎么几日功夫就眼见着不舒服了?”
李郴楞了下。
“这...年岁长者每到季候变换,总有个不舒服,也不打紧...赵首席才受了陛下指派照顾太傅大人汤饮,也吩咐了要静养,这事儿旁人知道不多,姑娘出去千万别囔囔叨扰才是,否则我这上值的可是要...要受累的”
“陆家和贵妃娘家也是往来的世家,主子要是知道,必然也是要尽一尽心意,问候一番....不知陆大人身体如何?”
云儿不动声色地向身旁婢子使了使眼色,又转头笑着起身走向外间,瞧着那一排煨着的汤药跟前,“行了,赶紧着把公主和我的药捎带上吧”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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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泉宫。
“这是...打太医署来的?”
何贵太妃才从外面回来,就见小花厅的正案上摆了一个柳枝编的小提篮。那提篮里装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粗陶罐,看上去浑然一体。
云儿应是,又瞧了瞧四下,欲言又止,随吩咐道,“主子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待人都散了,这才走到何瑶身边,“主子不是吩咐奴婢去趟膳食局嘛,奴婢瞧着时辰便顺路把公主的药汤取了回来,主子猜奴婢瞧见了什么?”
何瑶淡漠地饮了口热茶,反问道 “还能有什么?”
云儿有些急不可耐,跺了跺脚,显得有些急切,“哎呀主子你怎么不...不是您叫奴婢多注意...”
云儿拔高了声音,猛地回过神,在何瑶一记冷眼中掩了口,跪了下来,“奴婢知罪”
“附耳上来”
“是...”
云儿说完偷瞄了主子一眼,见她神色微疑,细细思索着什么。
口中嗤笑一声,重复着,“白芍药,川当归,熟地黄,川芎……四物汤么?”
“不错!”“虽只瞥见一角方子,须认得几个,但赵太医写的方子和那架子上熬煮的汤药却不是一回事,四物汤是女人药,宫里的女子多用,怎么替太傅大人供上了。”
“陆崇...太医署...赵大人...呵,你说这位...陛下究竟要做什么呢?”
“您说...陛下?”
“行了,你个小丫头还是少知道为妙,去吧,把汤药给公主送去”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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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有点闷闷的,厚重的云彩压得很低,像是随时又要下雨的样子。
才出了正殿,就见欣太嫔的宫女香儿静候在外殿门前。
云儿收了声色,笑脸上前,“香儿妹妹可是才来?贵太妃主子正巧打发奴婢给公主送药去,还是你勤快能干,那几个死丫头一会子功夫便又不知上哪儿躲懒去了。”
“是,可巧撞上太医院值守的李太医,奴婢白去了一趟,劳累云姑姑”,香儿识趣地接过篮子,回礼道,“奴婢...奴婢就回了。”
“香儿!”
那人脚下一顿,有些磕绊道,“云姑姑...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东西掉了”
云儿捡起地上的香囊,轻轻解开带子,“好香。茉莉...栀子...白兰紫槐桂花...都是助眠安枕的好东西,绣样也巧,只是...别混入了艾草才是,去岁公主睡了有艾草枕头,太医什么都验过了,直闹了一个多月,才揪出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主子待公主不好呢”
“云姑姑...说笑,贵太妃是最和善不过的,旁人怎么敢臆测”
“嘴长旁人身上不是,总有那起子没良心的主儿”
云儿凑近几步,抓了她的手腕,将攥紧的五指一一扣出,将香囊塞进她手中,又合上,笑言道,“公主还等着呢,别耽搁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