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索隆做了一个梦,接替他重任的是一个少年,眉眼鲜艳明亮,上下完好无损,仿佛根本不属于这里。
小鬼们对他齐声膜拜,末了,他亲自送他下了欲炉...
醒来的索隆没有丝毫的惊讶,灵起是灵魂飞升的宝地,在这里呆久了,虽比不上两位判官们的天赋异禀,好歹也是个半仙,但他没想到是,这个少年就在眼前,是那个被改了天命的谢洵...
一百年前,索隆是一元大将,一生戎马,就要接近胜利的时候却被身边最信任的人一杯毒酒害了命,来到灵起的时候也是被天命所选,倒是没被烧得太难看,只是身上那副不合身的铠甲下面,有太多骇人的东西,这个少年怕是承受不住...
废话不多说,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索隆艰难地踏最后一个台阶,平日里这升灵台会站满了亡魂,如今就谢洵一个,二人对峙,倒显得有些怪异。
索隆伸出中食二指对着谢洵轻轻一点,接着大手一挥,转身下了台阶。前世做军阀,做将领,而今做灵起的鬼老大,索隆向来人狠话不多,今日送谢洵下去,竟升起些怜悯来,他自己也想不通...
而秋离这边盯着谢洵的资料,半晌也没想好该怎么做。
索隆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倒也还有些时间给他准备,一旁被定住的谢洵动也不动,前方就是大殿,还是让他自己走过去吧,熟悉熟悉也好。
秋离对着虚影挥了挥手,便抬步而走,身后的谢洵却没有跟上来,甚至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不一会竟直接消失在秋离的眼前。
“凤鸣!”秋离恍然大悟又心生懊恼,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就信了他。
两百年前,二人感情极好,却因一桩小事产生隔阂,凤鸣也因此变了一个人,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心中芥蒂能慢慢放下,可秋离还是错了。
索隆缓缓下了台阶,沉默片刻竟没有听到惨叫声,可眼角的余光肯定的告诉他,谢洵已经下去了。
难道不是他?当年自己也算是天选之子,都是火急火燎乱窜着上来的...
一旁候着的小鬼也看穿了索隆的心思,跛着脚上前查看,却在”砰“的一声后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带到半空中,是秋离。
被踹掉的铁门和悬浮半空中的小鬼吓呆了升灵台旁的一众人等。
判官秋离露出了少有的慌张,他快步移到圆台旁,右手一甩,跛脚小鬼瞬间跌落,好在秋离心善,把他扔在了小鬼的队伍里,倒也没受伤。
接着又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上而下,秋离原本惨白的皮肤此时因为强大的消耗已经变得通红,好在一切还不晚,随着那股强大的力量,谢洵从欲炉中上来了。
被烧得浑身通红的谢洵,睁大了双眼,原本虚无的身体此时被团团暗红色的火光包围,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吓呆了场下的人
秋离双手托举,慢慢将谢洵放下,仿佛有个屏障一般,在离开升灵台的那一刻,谢洵原本瞪大的眼睛瞬间闭上,周身的火红也慢慢暗了下来,昏倒在秋离的怀里...
*
谢洵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自己的篮球队,淋漓的大汗,急促的呼吸,那些他最熟悉最爱的东西。
谢洵在一个潇洒的三分球后兴奋的转身跳跃,身后却悄悄发生了变化,原本温暖的阳光变得鲜红炙热,周围的一切都在冒着烈火,方正的球场变得狭窄,变成了一个圆窄的通道,一团团烈火包裹着自己,窒息,闷热,无处可逃...
他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干裂的嘴唇,冒火的喉咙,他像是一直烤鸭,被烧得浑身冒油...
突然,一个冰凉的物体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那东西太凉了,凉到他打了个寒颤,短短一秒,物体离开了,无尽的烈火再次袭来!
“醒醒...“
秋离叫了半天,有些不忍,卧榻上的人,不,是虚影,像一只被烤熟的虾子,此时正弓着身子,不断颤抖,不知道在梦些什么。
“这就是本世纪的新守护者?”秋离叹了口气,有些不屑,灵起似乎很久没有新鲜的血液了,而眼前的人太弱,怕是承受不起。
“至于生门堂那边,终究是自己的疏忽,定是不能在这样任由他们胡来...“秋离暗暗自忖,不料身侧的人已经醒来。
“你刚刚碰我了?”谢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秋离。
秋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刚刚碰到我额头了?不是吗?”谢洵继续无辜认真脸。
“是。”怕是许久没有和人说过那么多的话,秋离显然没跟上谢洵的思想
“那就对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谢洵一把抱住了秋离,毫无意外,还是抱了个空,谢洵也不恼:“别动,我发烧了,你身上凉,我缓缓...”
“.....“
秋离愣是没敢动,可身下这奇怪的姿势,实在没眼看。
谢洵张开双臂,假装抱着秋离,很是享受的样子,他的上半身与秋离的下半身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良久,秋离艰难开口:“其实这样没用,松开。“
谢洵心里偷笑,他压根没摸得到他,但还是往后撤了撤身子,离开这个天然大冰柜,那种抓心挠肺的热又再次袭来。
“你被升灵台的烈火所伤,却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所以你所说的发烧,应该也无碍。”发烧这个词,对秋离来说,已经很久远了。
秋离在这里呆了数百年,他所经历的升灵台守护者大多都像索隆那样,命硬且有真本事,可如今谢洵,却像个玩笑,他竟毫发无损?
“不是你救我回来的吗?”谢洵反问,升灵台的事情他都记得。
当索隆伸出手对着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跳了下去,他漂浮在圆台下方的烈火中,竟不再下降,无尽的热浪就在他的身边,他好热,好渴,被烤的好难受,好在不一会,秋离就把他拉了上来。
秋离平静地听谢洵描述身处欲炉中的感受,却发现一个可怕的现象,“没有痛感?”
谢洵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默认,秋离伸出右手,似乎在演算些什么,却又摇了摇头,似乎没有结果。
“你这房间倒是冰冷的很。”谢洵打量了一下秋离的居所,除了身下的一张床和右前方的一张古木书桌,竟别无他物,实在是单调至极。
“我感觉好些了,只是还有些烧...“慢慢平静下来的谢洵缓缓吸收着属于“地下室”的凉气,却也仅仅是治标不治本。
谢洵抬了抬手,对着秋离床前的纱幔轻轻穿了过去,“我不想飘着了,站不稳。”言语间尽是委屈,这做鬼也实在不容易,为什么自己不是和秋离或者小鬼们一般,是实体呢?
秋离慢慢踱着步子,又往床边靠了靠,淡淡开口:“只有阴皇才有这个权限,我没有办法帮你变成实体。”
谢洵感觉到凉意靠近,舒服了不少,慢慢挪到秋离旁边,肆无忌惮的吸着凉气,还有那从来没闻过的香气。
接而灵机一动道:“要不你找身衣服给我穿?“
秋离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算是回应,接而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