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午后,和风徐徐,谢洵从学校的后门出来,右转进了一个巷口。
巷口那头有他最爱的米粉店,下午没课,他准备慢慢溜过去,却不知命运的折点即将到来。
“砰”地一声闷响,谢洵应声倒地,再也没动弹一下,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一个形如枯槁的手掌在背后拉了一下自己,力气不小。
这是一场谋杀。
围观群众马上多了起来,他们大多是留守在这条巷子里的老人,虽不忍直视眼前的场景,却迟迟不肯散去。
谢洵的尸身侧卧在巷口,身旁是一盆碎裂开的花盆,脑袋中间被砸出一个大洞,殷红的血糊了一脸,早早断了气。两位姗姗来迟的民警面面相觑,默默给谢洵盖上了衣服...
身前的这座七十年代的老楼,即将面临拆迁,只留下一些老人和租户,跌落花盆的七楼早已不住人了,所以围观群众总结,这位小伙子是被一阵风砸死的。
一如影视剧里的演绎,谢洵竟在死后慢慢站了起来,没有人能看见自己,却在一抬头对视上了两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不过一个墙头的距离,一人一鬼漂浮在空中,对比鲜明。
小鬼身形佝偻,脸上的皮肤青红相交,像是被开水灼伤过一般,极为骇人,头顶的一撮绿毛倒是有些出戏,此时正捧着一串碧绿的手串,半跪在一旁,一脸谄媚的讨好身旁的人。
“大人,小的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判官大人饶恕!”绿毛小鬼声音颤抖,如临大敌。
“灵起纪律严明,你竟如此大胆,要不是我今日路过此地,你又打算如何?”绿毛身旁的判官大人气愤开口,谢洵慢慢飘了起来,到了二人跟前。
好像死后,他的意识,力气都变得自由了,他只是想过去问一问,便直接飘了起来。
谢洵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被绿毛鬼称为判官的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五官凌厉清冽,身形高大,不怒自威。此时浑身正冒着寒气,宽大的白袍无风自动,一身白无常的气质,让人敬畏。
谢洵眼见自己的惨相,却无能为力,却见绿毛鬼手里扔捧着那珠串,一脸供佛拜神般虔诚,此珠串即使在这大晴天仍显得通透翠绿,见被谢洵盯着,一把收了起来。
“这位?小哥哥,所以我就这样白白死了?”谢洵收回眼睛,盯着秋离苍白无力的脸,强装淡定。谢洵虽无父无母,但蝼蚁尚且贪生,他这花样般年纪,怎么能给这只丑陋的绿毛鬼垫背。
秋离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对策,也不答话。
直到下面的谢洵的尸体被抬走,秋离才轻轻的挥了挥手,像是施了魔法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消失,浓浓的黑云压着三人,似乎下一秒就有一道雷劈过来。
三人脚踩着一片虚无的灰色雾气,快速的移动起来,谢洵一个脚跟没站稳,一把搂住了淡定自若的秋离,从秋离冰凉的身体里穿过,谢洵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虚影。
不等谢洵感慨,绿毛鬼就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凄厉的叫着:“放肆,区区小鬼,还敢抱我们判官大人。”说罢还偷偷睨了一眼秋离,等着夸奖。
“我放肆?是你无端害了我,长得丑也就算了,心还那么黑,真是气死老子了。”谢洵人没抱到,摔得不轻,也气的破口大骂起来,他更恼的是,既然都是虚影了,怎么还站不住,真是丢人。
“你...”绿毛鬼似乎被戳到软肋一般,张牙舞爪地作势扑向谢洵,脸上的皱巴巴的皮肤挤在一起,露出整个牙床和黑黄的牙齿,头上的一撮绿毛像是干枯的假发一般,竟气的竖了起来。
谢洵被吓了一跳,在看看一旁眉头紧锁的秋离,忧郁又帅气!这同样是鬼,这差别也太大了吧。谢洵刚刚站稳的身子险些又要摔倒,好在秋离轻轻挥了挥衣袖,扶了一把。
“别吵了,到了”秋离声音低哑,不耐烦的说道。
“编号621,去找你们堂主领罪,然后请他来大殿见我一面。”
秋离的声音好听极了,真不像从那张没有血色嘴里发出来的,绿毛鬼却瞬间没了气势,极不情愿地晃了晃身体,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谢洵眼前一亮,那团灰色的雾气消失不见,替代它的竟是一团团彩色的云彩,红如火,黄如菊,彩虹般的云彩世界给了谢洵不少冲击,不禁喃喃道:“这是天堂?”
云彩的前头是一座原始古城,二人上了岸,谢洵忘我的驻足,一座座山石垒成的房子,错落有致,高大粗鄙,远观倒是能看出些雄伟壮观来。谢洵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如此景象,倒也说不出什么骚话来。
面前的两个石柱子上雕刻着各种图案,左手旁的一块巨石上刻着二个大字,“灵起”
这里显然就是进入灵起界的大门了。
谢洵傻站了一会,不时有些小鬼带着和他一样的虚影从云端出现,形形色色的躯体,显然和自己一样刚死不久,但他们都面无表情,机械般的跟着小鬼们行进,和活灵活现的自己截然不同。
那些小鬼看到东张西望的谢洵似乎也觉得奇怪,但都是低着头偷看,也不多做停留,谢洵知道是秋离在场的原因,不禁好奇起来。
“判官大人?他们可都很怕你呢?“谢洵带着羡慕假意讨好,心里却在嘀咕,“小小年纪官威倒是不小。”
“那绿毛小鬼害我这么惨,您可要为我做主啊?”眼下也只能压着怒气,讨好这位判官。
谢洵慢慢凑近秋离,发现他此时的脸蛋竟红润了不少,不同于初刚见到他时周身散发着寒气,这灵起界和人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自从来了这无妄之地,谢洵发现一个现象,这里与想象中的地府太不相同了,秩序井然,安静祥和!既然如此,他这般被害,应该能讨个价,选个好胎,下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秋离眼皮都没抬,惜字如金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