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余——宋彦北
宋彦北愣怔了一会儿,缓步离开了医院。
他的姐姐,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间内,可此时他却再也不敢迈入一步了。
他是懦夫,从小到大都是。
他不敢去面对。
……
…………
“彦北来吃饭了。”
“彦北你忍一忍,妈妈不疼的。”
“彦北你不要怕,你爸爸他是爱你的,他不是故意的。”
那个女人的温柔的低语,他小时候懵懵懂懂,不明白为什么即使那个男人那么过分了她还在忍耐着。
“这样值得吗?”
他这样问道,看到她满身的伤痕,他头一次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那个女人当时愣住了,思考半会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我爱他,所以我幸福。”
她是懦弱的,在家暴男面前不敢提出离婚,因为她口中所谓的爱情;她又是勇敢的,在那个男人对他实施家暴的时候,是她第一个站出来,替他挨打。
他那时候是不忍的,想了好多次带那个女人离开,可是鼓起勇气的,只有一次,
“妈妈,我觉得你不幸福,跟我离开好吗?”
在小小的宋彦北眼里,他的妈妈是不幸福的。
但是面容有些许苍老的女人拒绝了,她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
“不行啊,妈妈不能离开。”
“妈妈爱他。”
她始终无法割舍这段感情。
在一个雨夜,那个男人又酗酒了。
他刚回来就吵嚷着要打si他们母子。
母亲叹了一口气,把他送进了房间。
那时母亲和那个男人吵架变得很大声,也是母亲第一次反抗。
他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但是却不想阻止。
第二天,警察来了,清理了满地的血迹,他们有些怜爱地看着他,带着同情,那是看孤儿的神情。
那时候他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存活于世。
也许,他生来就是错。
他的抚养权落在了那个男人的父母身上。
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爷爷奶奶。
他奶奶看重香火,对他还算不错,只不过依附那个老男人惯了,看着他被那个老男人拳打脚踢,却一声不吭。
那个时候他方才知道,他只要还活着就行了,过得好不好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
那个老女人是真真正正没把他当人看,在她眼中,他只是香火,延续老宋家血脉的工具罢了。
有些时候他还因此得意过,可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浑身上下流淌的血液。
后来他大了,有能力了,拿到学校的奖学金之后搬出去和他的爷爷奶奶分开住,后来再没联系过。
他们急红了眼,那个老男人原来就是混混,于是派了一堆人去收拾他,说是只要不死怎么都行,谁知道那几个东西对他见色起意……
结果他不敢想象,幸好,幸好姐姐来了。
他对夏颜歌的感情很复杂,有对年少时母亲的依赖,也有对爱人的信任和爱恋。
后来他想,他可能是爱她的。
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喜欢的人不是他,但是却为了他死去。
宋彦北把她抱在怀里,她轻轻道,我希望你幸福。
我希望你幸福,可是,没了你,我怎么幸福?
她在他的怀里没了气息,她说她想让他找一个人平安度过这一生。
他答应了,抱着她冰冷的尸体,他终究是没了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