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和思凡回到福州公司的时候，前台小付迎上来：
“叶总，有个叫聂二秒的，说要应聘，在会议室等呢。”
“应聘的让相关负责人自己面试就行了，找我干嘛？”
“这个聂二秒跟普通应聘的不一样，他一再强调说要亲自面见老板。”
“什么岗位的？”
“他没投过简历，自己找上门来的，问他话，他说有些话只能跟老板才能说明白。”
叶菁对思凡笑笑：“这个叫聂二秒的，是你亲戚吧？”
思凡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未见其人，我就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神经质气息扑面而来，跟你很像。
思凡语塞，小付“扑哧”一声笑出来，说：
“聂二秒已经在公司等了好几天了，我说老板出差，他就每天一上班准时来，天天在会议室呆着。”
叶菁有点感兴趣了，“走，思凡，咱们见见你这个亲戚去！”
会议室里早就坐了一个长发飘逸的美男子，挂着两根小八字胡，两颗门牙汹涌而出，让人不寒而栗。耳朵前面两条长长的鬓发已经快搭到下颌，尽情向世间宣扬着主人大半年没剃头的骄傲。七分袖、七分裤、尖头靴，全身上下浑然一体，天然一种火星来客的神秘气质。
“你就是聂二秒？”
叶菁在干净帅气的思凡和让人凛然不敢冒犯的聂二秒之间来回打量，仿佛在质问思凡：你亲戚为什么跟你差距这么大？
思凡显得很委屈：这能怪我吗？人家长什么样是他的自由，我也不方便干涉吧？
聂二秒正在翻着一本骗了好多纯洁男女入坑的《广告鬼才是怎么炼成的？》的小册子，闻言不慌不忙把书放下，笑眯眯地说：
“叶老板终于回来了，您公司这本书太有意思了，我来之前还没想好做什么，现在决定，就干这个了。”
叶菁又看了思凡一眼：火星人，脑回路果然别具一格。
“你都没想好做什么就来了？”叶菁问。
“现在想好了，不晚吧？”
“简历也不投，直接就来公司堵门了？”
“投简历那是普通人干的事儿，我不是普通人。”
“那你想应聘哪个岗位？”
“让我选啊？就做策划总监吧。”
“总监啊，那你做过几年策划？”
“没做过，”
“没做过就敢来应聘策划总监？”
“我都快奔三了，现在总监不都是三十来岁吗？”
叶菁对思凡笑了笑，这人骨骼清奇，和你有的一拼。
思凡懂叶菁脸上的意思，回了个白眼，这锅我可不背。
“你都不知道策划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就认定要干这个呢？”
“我看了很多有关策划的书，觉得跟我的气质跟像，电视上的那些策划大师不也是能说敢吹的么？”
思凡和叶菁相互对视，这话有点道理。
聂二秒可能觉得有点心虚，
“当然了，如果不太方便的话，其他的岗位，普通策划啊，销售之类的也不是不能考虑。”
思凡想起自己的曾经，年少轻狂、异想天开，难道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有Midas的金手指？或者说他也进入过异空间？
“你进过异空间吗？”
“异……什么空间？”
“那你是有什么特别的金手指吗？”
“什么金手指？”聂二秒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到底有什么特异功能？”思凡快憋出内伤来了。
“这位小哥，我好像听不懂你说什么呀？”
聂二秒心里琢磨今天出门时没听说过精神病医院跑了人呀？
我只想找个工作而已，还要求我有特异功能，现在做个策划门槛都这么高吗？
叶菁也憋得难受，地球上难得有两个火星的脑残恰巧碰到一起，居然相互间听不懂对方的暗号？
“好了，你被录取了！”
“啊？”两个火星人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叶菁。
“你被录取了，明天去业务部上班。”
“为什么是业务部？”
“你的气质更适合做业务。”叶菁看着聂二秒痴呆的表情，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
“你有两个常人不具备的优秀素质。第一胆子大，找个工作都敢直接堵门，不按常理出牌，有胆量；第二脸皮厚，什么都不懂就敢来应聘总监，有想法。”
思凡看看叶菁，心想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这两个点都很符合业务部门的气质，你是我们业务部最欠缺的人才。”
叶菁边说还边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干，就冲你这一不怕死、二不要脸的精神，在我们公司，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聂二秒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但是叶菁满脸的真诚，让他捉摸不定。
“菁菁传奇公司用人不拘一格，非常契合你的气质，你放心，我会让张总监亲自指导你，他跟你是老乡，相信他很快就能带你做出一番成绩出来。”
思凡莫名其妙地白了叶菁一眼：我怎么就跟他是老乡了？你知道他是哪的吗？
叶菁和思凡相处这么久，早就练就了眼神交流的超能力：对于地球来说，所有的火星人都是老乡！
叶菁转头冲前台叫了声：“小付，你带这位小聂去办个手续，跟其他人也认识一下。”
看着聂二秒离去，思凡问：“叶总，你真的要录用他呀？”
“对呀，这么好的鬼才，为什么不用？而且你不是说要筹建拓展部，多拉业务多赚钱吗？”
“可是……”
思凡还是不懂叶菁的逻辑，脑子看起来很正常啊，不像是被聂二秒传染了的样子！
叶菁收敛了一下玩笑的表情，说：“咱们省城出过中国第一代成功学大师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这么有名的人物，就是那个陈……”
“对了，就是他，我爸的朋友，其实我并不喜欢他的为人和行事方法，但他的思维模型对于商业运营确实有很多借鉴作用。刚才从聂二秒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陈大师的气质。”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自我陶醉的精神，能用匪夷所思的想法把自己感动的痛哭流涕，也能用不可思议的理由说服自己全情投入地迷恋自己的企业和产品，再把这种迷恋和感动转移到客户身上，从而完成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业绩任务。”
“做业务就需要这种人才，不先感动自己，怎么感动他人？”
“思凡，你要亲自带他，这个人一定会成器。”
“你确定？”
“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人的。”
“好吧，我当然信你了，就像我跟你说异空间，这么玄乎的事情，谁都不信，有时连我自己都不信，可你每次都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我。我知道，信任这件事，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相信就好。不过思凡，话说你的异空间这事儿，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叶总，你……”
聂二秒住的是业务员集体宿舍，和思凡隔壁屋。
这宿舍的几个房间，除了思凡特殊点，其他都是一群人上下铺叠罗汉，是叶菁从公司旁边的小区租来，给为外地员工提供的福利。
这聂二秒还真像叶菁说的，天生就具有常人不具备的气质，搬进来第一天就和左右隔壁的所有的邻居混熟了。
于是没几天，整个宿舍甚至是小区里的其他邻居都沾染了聂二秒的优秀素质：抽烟、喝酒、打牌、拖鞋、裤衩，甚至有人开始考虑蓄一头聂二秒特有的长发和八字小胡子。
唯一不能模仿的只有小聂嘴上那几颗成天堵在门口不肯回家的门牙了。
奶奶的，真是好的学不会坏的不用教，这样下去，公司不是要改名“二流子传奇有限公司”了？
思凡决定去训一训，他看到隔壁门没关，里面那群精力充沛的业务员正在讨论人生，老远就听到唾沫星子飞出来。
“你小三是吧？我就二；你二什么二？我正二……”
一群什么玩意儿？你二就算了，还二得这么大声，会打扑克了不起是吧？
“二流子，你他娘的来了没几天，公司宿舍就变成你的棋牌房了？”
“哎，总监，咱们这周围也没啥好玩的地方，你说大晚上的不玩牌还能干啥呢是吧？”
这聂二秒脸皮比城墙厚，对二流子这个称谓并不抗拒，多年的江湖痞子经历使他练就了24小时笑脸随身的本领，态度超好。
思凡看了看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横七竖八的鞋子，原本是公司贴在墙上的销售格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他自己胡编出来的歪理：
有钱的时候要花钱，没钱的时候更要花钱。
人生最大的自信不是有多少钱，而是敢于随时面对一无所有。
花钱就要花冤枉钱，花过多少冤枉钱，决定你有多大的气度。
贴的都什么玩意儿！
“二流子你还真是个奇葩，人家墙上贴销售格言，你贴花钱格言！”
“咳咳，总监，别这么说嘛，我跟兄弟们都认同，要想赚钱先学会花钱啊，你说对吧？”
“少给我装傻，你花自己的钱谁管你？听说宿舍里兄弟们的钱都被你花了，怎么回事？”
“借的，借的。兄弟们看得起我，他们有气度。”小聂虽然陪着笑脸，但一点都不尴尬。
思凡转头看看宿舍里另外几个同事：
“这个二流子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们怎么就心甘情愿地把钱借给他了呢？”
同是业务员的邹胜跟聂二秒关系比较好，于是替他开脱道：“总监您误会了，聂哥其实很大气，他说有钱的时候肯定会舍得给我们花，不过他也说了，现在没钱。”
思凡无语，人家都愿打愿挨，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你们也跑了这么久的业务了，有什么成果吗？我还等着你们的线索去拓展项目呢。”
众人吱吱唔唔了一会，还是聂二秒开口了：
“我倒真是有个内幕消息，广州的恒太地产有个新项目正在邀请全国的策划和代理公司参与竞标，你知道的，现在房地产公司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都是舍得花钱的主哦。总监，这可是最高机密，前两天我一个广州的朋友来玩的时候说的，当时我还花了1000块钱请他吃饭哦。”
思凡狐疑地看着聂二秒：“不靠谱呀，就你这抠门鬼会花1000块钱请人吃饭？”
“咳，总监你话题跑偏了，我们不是在说内幕消息嘛？你怎么纠缠吃饭的事呢？”
“不对，这是因果关系，不确定因，哪来的果？聂二秒，你敢不敢赌咒：你真的花了1000块钱请人家吃饭？”
聂二秒急眼了：“苍天作证，整整1000块钱饭钱，少说一分钱我就不是人……”
思凡盯着他的眼睛：“说下去。”
聂二秒一口气泄了下来：“是他付的钱。”
思凡顿时觉得这个消息可靠起来：“这就对了，你刚才说的广州那家招标公司叫什么？”
“恒太地产，总监你可以跟叶总说说，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接。”
聂二秒没想到思凡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由得怔了一下。
“可是这种地产公司，想接也不一定接得了哦。”
“什么意思？闹半天你还是在吹牛呀？”
“不是，这种公司，他们是有规范的招标程序的，都是筛选有全国知名度的公司，我那天也想让我朋友引荐下，结果他说没听过我们公司，就劝我没想了，肯定没戏。”
“二流子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咱们是策划公司，就是凭想像力吃饭的，你想都不敢想，还怎么混？”
“你也知道，我以前也没跑过业务，来公司之前其实是应聘策划的嘛。叶总看不上我才让我跑业务，但业务我确实不懂啊，所以啊，这个项目怎么跟？要不你教教我？”
思凡听出了聂二秒话里有将军的意思。
“业务你不懂，难道你懂策划？你懂的话，今天还需要问我业务的问题？”
“什么意思？总监，你可把我绕糊涂了，跑个业务难道还跟策划有关系？”
“当然有了，还用问嘛？绝大多数行业都跟策划有关系。”
聂二秒来劲了，“那总监赶紧跟我们说说，让我们拉业务也顺畅点呗！”
“你拍个电影需要影视策划，出本书需要选题策划，卖个房子少不了营销策划，企业想花钱买广告也得有媒体策划，开个新闻发布会必须有活动策划。”
思凡看到几个业务员张大了嘴，轻蔑地加了一句：
“你觉得单单你们跑业务做推销的人不需要策划？”
聂二秒搔搔头：“难怪叶总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策划。”
“叶总说的没错，所有行业，大到国家战略博弈、世界政经竞争，小到商业交流，学术讨论，只要有社会交流，策划的身影就无处不在。”
“这么神？可是很多小公司和个人请不起策划怎么办？”
“那你就只能自己给自己策划罗。”
“什么意思？”
“说白了，策划就是一种思维，比如你聂二秒跑业务，你请不起策划，但你一定要在你的销售行为中植入策划思维，策划思维越多，业务做得越好。”
“是吗？那就好说了。”
“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个事吧，你如果动动脑筋，用策划思维来思考，就很容易解决了。”
思凡看看聂二秒半信半疑的眼神说：
“第一，我们有很多合作公司，可以用合作公司的名义入围，这是一种解决方式；”
“第二，也可以先把恒太负责招标的人挖出来公下关，让他们内部推荐，很多广告公司不是用这种方式参与竞标的吗？”
“方法多的很，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但是你如果不动脑子，脑子里没有策划思维，那我劝你什么都别干了。”
几个人全听傻了眼，直愣愣地看着思凡，思凡想起叶菁跟他聊策划思维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看人家的。
本来可以打住了，但想起叶菁让自己好好带带这个聂二秒，思凡又多说了几句：
“很多人业务跑不好，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纯粹的推销人员，没有用策划的思维来思考业务，分析业务。”
几个人心想这不就是说我吗？
“营销策划学对销售行为做过总结，就三招秘决：热情自信、细心洞察、真诚坚持。”
聂二秒说：“这个形容词我都懂啊，可怎么才能做得好呢？”
思凡瞪他一眼：“好吧，今天晚上有空，我就跟你们解释一下。”
“第一，对公司，对自己有高昂的热情和充分的信心，要相信自己是最棒的，谈业务首先要胆子大，克服心理障碍才能克服困难，二流子，这一点叶总其实很认可你，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呢？”
聂二秒来劲了：“胆子嘛我有，具体怎么做还是有点不明白。”
“第二，要敏锐而细心地洞察到客户的真实需求，察言观色，投其所好，才能打动你的客户。”
“第三，真诚与你的客户交朋友，不怕拒绝、坚持不懈，直到客户接受你和你的产品。”
“从营销学的角度来说，谁能把这三招秘决做得越极致，拿下业务的机率就越大，二流子，你明白吗？”
聂二秒宛如醍醐灌顶：“明白了总监，做业务跟我当年追女朋友的三招是一模一样的，热情自信就是让你大胆去追她；细心洞察不就是说对女孩子要心细体贴吗？真诚坚持说白了就是要厚着脸皮不怕骂，所以说跑业务最重要的三招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我女朋友就是这样被我追到的。”
一屋子的人猝不及防，顿时笑喷，思凡想起叶菁的话，这个聂二秒还真是个奇才。
聂二秒得意洋洋：“总监，你放心，既然跑业务是这么回事，那就难不倒我，恒太这个项目包我身上了，肯定能拿下来。不过，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得提前庆祝一下呀，对不对兄弟们？”
思凡知道这家伙又想机会喝酒了，果然聂二秒又说：
“嘿嘿，兄弟们都听到了，总监这堂课真让我们受益匪浅，晚上我请客吃夜宵。哎，邹胜，昨天看你口袋里还剩好几百块吧，先借200给我呗？”
思凡差点给他一巴掌：“你这二流子怎么一肚子坏水？这样，夜宵我来请，二流子明天去联系你朋友，不把这单拿下，我把你下个月提成全扣光，我看你以后吃什么？”
“放心，胆大心细脸皮厚，这个我太有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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