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呼～～
小时候像这样冷冷的天，空很喜欢吹个白气团玩，白色的雾气里有空暖暖的体温，有一个孩子吐着白雾觉得自己有超能力的一份天真回忆
可在这样的风雪里，这，又能停留多久呢？
随着渐渐加深的喘息，一团又一团的白雾拂过空冰冷冷的脸，流向了后方
人在前进，而回忆只会流向人的身后，越来越远……像雾一样消散
雪积的很厚，即使空穿着靴子，每踏一步也得有半筒会陷进雪里，隔着厚重的裤子，感觉像走在蓬松的棉花里，但抬起腿却格外的费力，这样的雪，连公交都比预期时间要晚了不少
等公交的期间，空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不断的流失
空好冷
在这种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过了空的鼻尖，是茶叶蛋的味道
空跟着气味的方向移步到了路边公交站的后面，一个年迈的妇人正端坐在雪地里，捣鼓着锅里零星的四个鸡蛋，老人的发丝与周围的雪一样花白，哪怕落一大把在雪地里，也难以察觉
茶叶蛋婆婆小伙子，要茶叶蛋不？今天刚下的，可新鲜了
空生意很好啊婆婆，只剩四个了，给我包一个吧
茶叶蛋婆婆哈哈，没有，今天一共就这几个，天冷了下不了多少，很多都死啦
空那您接下来……
茶叶蛋婆婆我也好久没卖啦，今天是我那过世五年的老伴生日，他呀最爱吃我做的这个了，所以就突然想出来卖了
空您一定很孤独吧……
老人微微征了征，眯缝的眼睛读不出她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后又笑了起来
茶叶蛋婆婆哈哈哈，你一个小娃娃怎么和我们老人家一样的，我啊…今天就要去陪他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定，所以我不会再孤独啦
老人的语气，很平静如同冬日的冰湖，不再能泛起活跃的涟漪
一般来说听到别人要去死，肯定都会想着去阻拦，可空吃惊之余却无法出声阻止
茶叶蛋婆婆最后了，能遇到你这样的小伙，我老人家很高兴，这些蛋都送你了吧，算是我老人家给你的祝福……
空谢………谢，希望你能见到他
老妇人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收拾完带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在雪地里越走越远，枯瘦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行道里
空目送老人的离开后，剥开了一颗茶叶蛋，新鲜茶叶的香气扑鼻而来，黄黄的蛋白传递出微烫的温度，活像个小太阳一样
咬下去，咸咸甜甜的汁水从蛋白里涌入口中
空好暖……带个回去给那个人也尝尝吧，嗯……他叫什么来着，忘了问了
思考的时候，车来了，迈起有些僵硬的双腿空来到了温暖的车里
随着气阀声的响起，车门合上了，车子驶向了远方，只剩下雪所记录的轮印，大大小小不断叠在一块的脚印……
“咚咚”
钟离请进
空轻轻的推门而入
空打扰了
披着白色大褂的人看到来人，原本紧蹙的盯着手中单子眉头也舒缓开来
钟离很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赴约，现在外面的风雪这么大，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空有些犹豫的接过了钟离端来的茶杯，这是杯菊花茶，空稍稍的抿了几口，冰冷干燥的嘴唇也因此得到了缓解
空谢谢，既然您都那么说了，我不来岂不是有些不好意思
钟离约定固然重要，但若你要是因此着凉并非我的本意，等待个一天两天什么的未必是难事
空【这个人，真固执啊……】
空请问你想和我说的事，是什么呢？
空的心里其实有数，无非就是想劝自己治疗，作为学术界传奇的钟离，明明应该更明白自己已经没救了才对……
钟离今天我休假，等风雪停了，一起出去逛逛吧
空啊？
空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准备推辞的话也推不出来了
空还是算了吧
钟离好吧，那让我带你在院内参观参观，如何？
看样子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会死心了
空唉……随您吧
钟离那便走吧
空嗯
医院的走道上和诊室一样充斥着暖气，这令穿着厚重的空仿佛回到了夏日，因为实在是过于炎热，空将缠着的红色围巾慢慢的解了下来，同外套一起折叠成一叠，挂在了手上
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空的身形看上去不再臃肿，纤细的手臂和腰部勾勒出美丽的弧线，不常见的金色长发也得以再度接触外面的空气，粉嫩的唇看着如同胶片一样干净且富有弹性，极具女性美的同时却又不失少年的青涩和英气
钟离………现在的你，看上去颇为年轻，很有活力
空谢谢……不过，我已经不再是少年了，回不去了……
空哀伤的神情倒映在钟离的眼里，令一向冷俊的人不禁也心疼起来
钟离至少你现在也还年轻，我不想看到，你早早的就放弃了自己
空………
空思索的间隙，前方的人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姿像堵高墙似的立在空的面前
钟离我们到了
空这是……什么地方？
钟离医院的后院，也是曾经的疗养所
空曾经？
带着疑问，空慢慢的推开玻璃门，来到了室外，风雪的突然袭击，让刚刚适应温暖的空一下子防不胜防的震颤了10来下才抚平了身体的反应
一股轻轻的重力从肩上传来，空转过头便和钟离对上了视线，钟离的瞳色要比空深一些，仿佛沉淀了岩石般久远的经验，能够解决任何事情
空【他这样的眼睛，也能在安慰病人的时候，让他们稍微感到不害怕一些吧】
对于两人突然的对视，钟离虽很惊讶，但没表现在脸上
心跳的声音慢慢的变大，像是旁边的钟摆一样跳出了自己的声音
钟离咳…抱歉，我是想让你披上衣服
空啊…嗯我知道，谢谢你
面对空柔和的笑容，钟离有些出神
两人来到院子里，空盯着不远处落满了积雪的秋千，陷入了遥远回忆
那时候，空荧的父母难得有一个共同的闲暇日，一家人在自家的院子里编制起了秋千，因为材料有限，院子也不大，只能先做一个，
空荧和母亲一起去拾木头，父亲负责削制
花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三个人看着累出汗水的父亲，哈哈大笑，空本来想让荧上去玩，可却被年幼的妹妹拒绝了
荧哥哥开心我就开心！所以哥哥要替我玩～
小女孩的笑容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像花朵般绽放开来，分外的美丽
荧还好……哥哥你没事，对不起，我和爸妈好像要留你一个人了，但不要太早来见我们哦，我和爸妈会在那里一边等一边看着你的，要…………
女孩的嘴角不断的涌出嫣红的血液，视线也黯淡下来，身体挤出最后的力气对着即将昏迷的空传达着最后的话语，在看见少年流着泪点了点头后，少女在放心的笑了，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车窗照拂在少女宁静的脸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救护车上了………
过去断层的记忆，慢慢的回流进脑海，过了这么多年了，空还是没能越过这道坎，泪从眼眶里涌出，很烫，却暖不了冰凉的脸颊
想起荧诉说的画面
耳边仿佛也响起了她的声音
荧要幸福的过完一生后，我们再见哦，我最爱的笨哥哥
钟离你怎么了？
眼前的人突然落泪，让钟离有些手足无措，僵硬的替空擦拭着泪水
空呃……抱歉，让你见丑了
钟离我才该道歉，害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我们回去吧
空嗯……
两个人转身返回了门内，再次锁上了这被封闭的后院，临走前，在风雪的打压下还在盛开的梅花吸引了空的视线，尽管其他三棵树已经枯死，耷拉的树枝可显时间之久，而这棵树却还在风雪里开出了自己火红的花朵
有时候生命与生命之间会产生某种共鸣，此刻的空感应到了这棵树想活下去的决心，说到再见，老妇人的背影也出现在了空的脑海里，像她那样完成了和爱人的约定，再见面的时候，一定又骄傲又幸福吧……
相比老妇人，**然的很想活下去……不想就这么去见荧和爸妈……不想连他们也辜负……
空钟医生……
钟离嗯？
空我愿意接受治疗
空的眼角还残留着哭过的红印，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钟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高兴能听到他这样的答复
钟离既然如此，医疗费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争取以最低的价格，假若不能，我替你付了便是
空这肯定不行吧，不过医生，你人真好，怪不得这么有名啊，哈哈哈
钟离我……只对……
钟离【为什么想说只对他这样呢】
空难得见到这位医生发呆
空【是因为我突然就答应了治疗而惊讶吗？】
看着钟离憨厚的样子，空有些想笑，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物也有这样的一面
随后两人交谈了些有关治疗的手续等事项后回到了诊室，在钟离开着单子时，空望着玻璃窗外的景色，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厚厚的雪像层棉袄似的盖在大地上，包容了万物，空莫名感到了一丝温暖，接过钟离的单子，揣进了衣兜，两人告别后，空准备回去了
依旧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风景，现在看起来却陌生而又美丽
回到了往常的家中，打开门，屋里和往常一样的死寂
空【还是走了啊】
来到卧室里打开灯，空才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空唔哇………啊，你还在啊
魈需要我离开么？
魈的眼睛和大鹏鸟一样，锐利的竖瞳令金色的瞳眸显得分外危险，被这样的双眼凝视会给人产生自己的内心也被对方所窥探的错觉
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隐约觉得，你会离开，不过你没走，真是太好了，我买了两人份的菜回来
其实魈本来确实是想离开的，可心却在告诉自己留下，是因为他救了自己吗？
魈【这个人，无法理解，但，放心不下】
魈你看起来，很高兴
空诶？很明显吗？
魈………
空今天，我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11年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一样……先吃饭吧！我去做饭
魈…………
空带着刚刚的菜来到厨房中，久违的做起了饭菜，起先有些生疏但毕竟8年的经验可不是盖的，肌肉的记忆被唤醒后，很自然的顺手了许多
魈盯着厨房里忙碌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能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待他呼唤自己去帮忙
等待了片刻也没见空呼唤自己，倒是厨房里的香味激起了魈的食欲
魈一向对食物没有什么讲究，能吃就行，自然也不挑剔口味，可现在却仅仅因为香味就陷入了饥饿，有些佩服起这个人来
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幅度，淡淡的笑意表现冷酷少年的脸上
空将烧好的一盘菜从锅内倒入了雕花的瓷碗后转过了纤细的身体
空呃……那个……能帮我把这个端到饭桌上吗？再烧两盘就好了，麻烦一下
魈你叫我魈就可以了
魈端着碗离开的样子格外的乖巧，和他桀骜不驯的表面行成了巨大的落差，让空笑着改变了对他的印象
空啊，对了，魈，桌上有我买的茶叶蛋，很好吃的，你可以先吃那个垫一下肚子
魈………？？
魈【刚刚我的肚子叫了吗？】
越想越觉得可能，一抹绯红从少年的耳根爬了上来，背对着空不想转身，也不想搭话，太丢人了
空【他……意外的像个孩子啊】
轻笑两声，空继续了手上的工作
不一会儿，一盘普通的紫菜蛋花汤，一盘炸的金黄的虾球，和一盘魈并未见过的杏仁抄豆腐
空看着收拾在袋子里的一堆残壳，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看着他一直盯着那盘豆腐，空好奇起来
空这盘豆腐，怎么了吗？
魈不常见的做法……
空那……你吃吃看
空盛了一勺挪到了魈的跟前，魈停顿了几秒，有些别扭的咬了下去，牙齿和白净的汤匙碰撞出清脆的“咯哒”声
热热的豆腐在口中化开来，甜甜的味道流入舌上每一个味蕾，带着杏仁的鲜香在口中散开，软软的口感，热热的温度，魈感觉自己陷入了甜美的梦境之中……
空味道怎么样？
魈………好吃
空那就好，我还怕好久没做了，会有些变样呢，我看看
空又用那根汤匙舀了一勺含进了口中，紧接着就是享受的表情，魈感觉还能看到他脑袋周围嘣着几朵小花
空一向吃的少，今天估计是这几年里吃的最多的一次，吃饱后静静的看着魈吃饭，对方好像不喜欢自己看他吃饭一样，别过了身子，当他饮干了最后的一口汤，空不禁感慨魈的胃口之大，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子，却能吃这么多，因为还在长身子吗？
空你多大了呀？
魈19
空这么小？！
收到魈有些不耐烦的视线，空赶忙捂住了嘴
空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们差了10岁，哈哈哈，有些惊讶
魈既然比我要年长，就别一惊一乍的
空抱歉………
魈我来收拾碗筷，你去休息吧
空诶？！不用不用，你是客人，而且还有伤……好的拜托了
在魈锐利如刀的目光下，空还是屈服了
另一边的家中
达爸儿啊，你就答应爸爸和那扫把星离婚吧
达达利亚父亲，请注意您的措辞
达爸怎么？他把我们家那么小的托克害成这样，我要叫他恩人吗？！
达达利亚那他也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妻子！
达爸你管个男人叫妻子？！就是因为他，给我们家带来了多大的流言蜚语！
达妈孩子他爹，托克的事情，人家确实也是好心，那是个意外，何况当初你也同意了的呀
达爸我现在就是后悔！
达妈怎么？你又想去干涉孩子们了？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还要为难人家！
……
达达利亚望着曾经一向恩爱的父母又开始为自己而争吵起来，深色的蓝眸里一如既往的死寂了下来，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咚咚咚】
达达利亚进
冬妮娅哥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达达利亚冬妮娅啊，也好，我们很久没相互谈过话了，你想说什么？
冬妮娅你不去看看嫂子吗？
达达利亚………
冬妮娅我昨天去看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很差，而且看得出来，他很想你
冬妮娅的话，让达达利亚注意到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回去过了
达达利亚脸色差？！他怎么了？
冬妮娅不知道？既然你现在终于摆脱了父亲的控制，就不许撒谎啊，一定要去！
达达利亚我有些担心，明天，不，今晚就出发吧
冬妮娅今天的雪下的太大了，道路上的积雪很厚，等明早雪化了，给人扫开后再出发吧哥哥
达达利亚这样啊……那就这么办吧
冬妮娅你的手机，给你偷回来了
达达利亚不愧是我的妹妹
窗外的雪花很安静的飘落着
暖黄色的灯光照耀着达达利亚思念的神情
翻阅着手机里一个月来将近百条由空发来的信息，达达利亚既高兴又愧疚
试着发了短信，拨打了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也无人接听
达达利亚【空…我马上就回来了，你会高兴吗？】
这一晚，是魈和空两人睡的最安逸的一次
也是达达利亚因为担忧而无法入睡的一晚
钟离也久违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欢笑着慢慢离去的金色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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