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家父子也知道这是上了茵绿的当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对茵绿恨不起来:反而浑身如烧,眼波似醉,越想越觉得罪在夫人,茵绿身不由己,没她半点的不是。只可惜从此茵绿被主母调进内房,做了自己的贴身丫头,连与她说句话的机会都少了。
且说这样过了不止一天。这天下午货郎担又在大门口叫卖,茵绿闻声走了出来,说要添置些绣花的针头线脑,哪料货郎随身携着的那个小男孩一眼瞧见茵绿便猛地一把抱住她不放,哭着大叫她“妈妈”:那个货郎也站在一边暗暗淌泪。少爷正不远处站着观望,管门的老鲁也暗暗纳罕,岂料茵绿竞一把抱起这孩子,“亲肉肉,乖肉肉”声泪俱下地叫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老鲁少不得上前问个究竟。
只见茵绿珠泪滚滚,一颗接一颗簌簌而下,眼瞅主母出来,她一下长跪大哭,恰如梨花带雨一般。
夫人问道:“起来说话,茵绿,出了什么事?”
茵绿还未起身,那边货郎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茵绿怎么会在这里?找得小的好苦啊……万望夫人大慈大悲放她还给小的……”
夫人一头雾水,讷讷对茵绿道:“我道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老公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货郎道:“小人是茵绿的原配丈夫,咱们成婚已有五个年头,这孩子正是茵绿生下的……我找了她多少天啊,为了方便行事,我化装成了货郎,拖着儿子,串街走巷四下寻找。”
茵绿哭道:“还望夫人见谅,茵绿自己也不知道,那天出门去买菜,让人背后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便着了拍花子的道,以后一直昏昏沉沉,直到醒来时已到了夫人家里,茵绿见事已如此,也不敢多嘴,怕说多了夫人再将我卖出,如若遇上个恶人家,小女子就有得苦头吃了……”
这么说来,茵绿是好人家出身,且是着了拍花子的道儿让人拐卖出来的。难怪卖得这般便宜。
耿夫人道:“耿家可是出钱买的丫鬟,牙婆卖时说得清清楚楚,说你是个孤女,如今怎么生出丈夫儿子来了?且待查明白了再说吧。”
货郎没法,只好抱回孩子,哭哭啼啼走了。
耿愚坐堂回来道:“这货郎好没分晓,没凭没据的说是他老婆便是他老婆了?咱们买下她时是牙婆做的中人,岂可凭他一句话轻易放人?”
耿少爷哪里舍得?更是跳着脚不依:“笑话,茵绿才几岁年纪?哪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儿来?我看她就是一个黄花闺女,不会是有人设的局吧?”
耿夫人越看他们爹儿俩越不是味,淡淡道:“只要他们还了银子,咱们便放了她就是。从拍花子人手里买下来的人口,官府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
然而少爷老爷却是死也不松口。正忙乱着呢,官府来人了,说茵绿她丈夫已经告上衙门,说他们耿家买下拐带的人口。耿家如何肯平白咽下这口气?打发佣人去叫蔡玉娘来问个究竟,谁知蔡玉娘自打卖掉茵绿以后便不见人影,也不知上哪去了。官府因着耿家亏了理,便让打扮成货郎的茵绿丈夫还出20两银子,将茵绿赎回。原本这事也没这般容易,就因为耿家主内的大夫人,心想茵绿长得如此貌美,弄得儿子、丈夫馋猫似的,留在家中迟早是个祸害,不如趁这机会脱手为好,首先答应了下来:加上知县的娘是耿愚这厮看病不治而死的,知县对耿愚心存芥蒂;耿少爷作不得主:耿愚是心虚在先,这才让茵绿轻轻松松离开了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