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堂侧门。看到了师傅跪坐在一个桌子旁,桌对面还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
第一眼看过去,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妩媚,高贵,还有…冷漠…
感觉就像一只冰冷的蛇一样,让人无法接近。
我有点害怕,身体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根本就不敢走动。
姐姐看我这副模样,大概知道了我的意思,于是就挽着我的手,慢慢的跟我说道。
“别看妈妈平常那个样子,别人无法靠近,但我跟你讲,他可是个绝世大好人!可不要对她有偏见哈哈”
我感觉的出来,他在想着消除我的恐惧,还有尴尬。
“没事的,其实我也没有很怕。”
我在心里给自己捏了一把汗,加个油。慢慢的挽着姐姐的手走了过去。
脚步越来越近,物体也越来越大。手心也是有一点点汗,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不怕,心里还是有点余悸。身上也有一些发抖。姐姐感觉出来了,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
“好,我们家顾鸢最勇敢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姐姐竟为了安慰我说出这般话来,还是有些欣喜的。我没说话,继续握着她的手向师父走去。
“诶,阿鸢来了啊…”
师父抿了一口茶,嘴里缓慢的道着。
“是,鸢儿见过师傅。”
我双手平放胸前行着礼说着。
“来,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徒儿,顾鸢。我们都唤她鸢儿或者阿鸢,以后你也可便这么叫她。”
师傅看着我行礼,点了点头。转身和对面的那个女人介绍着我。手还有时指着我,一直在讲我的优点。
我都不敢相信这竟是平常的师父。
他语转千巧,一直在述说我的好,我的种种缺点,他只字未提。
师父的年纪不是很大,也就三十出头,本是落榜秀才,空有一副才华却无处施展,便为了生计去私塾教书。
师父和那个所谓的“妈妈”聊了很久,一直都是师父在讲话,那个女人托着脸,两眼放光地盯着师父看,活像个孩童。
师父也察觉到了,便开口问道:
“盯着我作甚?”
“哎呀~十来年没见了,多看两眼怎么看,怕我把你吃啦?”
“这倒不必。”
师父半开扇面,眼神也有一刻生出了芒光。还…笑了?
这是我跟了师父这么久,头一次看见他在女人面前笑,女人就女人吧,还是个“轻浮”的女人。
我的心里对她,还是有点原生的偏见。
师傅跟他交谈了很久,我也在旁边站了很久。我只记得师傅和他说了很多,到最后随口开了个玩笑:
“别来无恙,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你这性子要是不收一收怎么还嫁得出去啊。”
“嘿,你可别说,我这性子不是还有你要吗?再说了,干我们这一行还愁嫁不嫁的出去吗?”
那个女人笑着回答,眼里却透出不忍的心酸。
“胡,胡说!”
师父有点急了,连忙答辩道。
“我说什么?这不就是事实吗…”
那个女人低头,有些伤感的喝了口茶。又开口道:
“你说这么多年了,世道变了,人去楼空了。你觉得年少的青梅竹马的感情,还能存在吗?”
“……”
他看着师父,眼底透出悲凉,随后又开口笑道。
“开个玩笑而已。林先生不要看不起我一介奴家。”
“我并未当成玩笑…”
两个人都随之一怔,相视而笑。
我和容嫣姐姐站在后面,也转头看了看对方,嘴角也不约而同向上扬了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师傅所说的进京谋职,不过就是个借口。所谓进京的理由,就是来挨家挨户找他儿时的青梅竹马,重修就好,再续前缘。
那个女人并未保持贞洁之身,但他的热爱贯彻到了师傅身上。师傅也没有多说,他理解生活的不易,理解…这悲凉的人情世故。
后来啊,那个女人走到师父身边问他:
“林先生,我并无钱财,也并无忠贞,你到底图我什么。”
“无他,唯你可娶。”
师傅的回答坚定而浪漫,也成了,我关于情感的启蒙。
人总是会害怕别人的流言蜚语,你没办法堵住别人的嘴,那就捂着耳朵做自己。
我又想过是否难道不怕村里那些人说他娶了个戏子,但是我又想了,他都有勇气在那么大的大堂里,对他心爱的人表露心意,愿意给她依靠,都已经这么勇敢了,还害怕那些流言蜚语吗?
爱情从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持之以恒。
从未想过其他,只想着,爱你。
那一瞬间我懂了很多。
似乎我对容嫣姐姐,也升了一点情愫。
我只知道我非常的喜欢他,也从未想过,会与他相伴一生。
后来呀,我和师傅写了信,寄回来村里,告知了父母,我们找了好的去处,我很高兴我能留在这里,也很庆幸我会找这么多喜欢我的人,我喜欢的人。
数月之后,师傅和那个女人拜了堂,没有什么过多的仪式,但是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礼轻情意重,没有多少的聘礼,没有多大的排场,甚至现场的宾客也就只有我还有容嫣姐姐,微乎其微,就在城外的一座小寺庙里,成了亲。
我虽说,初次见那个女人,是真的心存余悸,但是我后来看到了。那个女人只给师傅,独有的温柔。从今往后我要改口了,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向那个女人喊一声:
“师娘。”
我不求他有多回应我,但直到我喊了这一声。得到的却是一辈子的回应,他没有忽略我,而是也把给师傅的温柔,尽数给了我和容嫣。
我很开心,容嫣姐姐也很开心,就在那一刻,窗上的喜字,也愈来殷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