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么多军士、随从,竟还护不住朕的阿姐?!”
扬昭长公主,回国途中遭遇叛军偷袭,离奇失踪。
消息传至金殿,十几岁的少年帝王怒极反笑,原本俊秀儒雅的脸庞,布满浓浓戾气。
项季狭长的丹凤眸,浸满令人强烈不安的猩红,洋溢出滔天杀意。
薄唇轻启,项季语气森冷阴郁道。
“杀!所有随从全部杀光!九族皆诛!”
话语之中,寒意,如同万年无法融化的坚冰,饶是叩首殿前那位,朝中赫赫有名的酷吏,闻言,亦心惊胆战。
负责替天子搜罗军政情报,监视天下的解虞司掌事官,战战兢兢,把整个身子缩得更紧,生怕引起暴怒中的皇帝注意。
项季继续下令。
“令京诼道、西北道,七日……”
他顿了顿,随即冷酷地缩短时间,丝毫不考虑会为底下官员造成多大困难。
“不!三日之内必须寻回朕的阿姐!朕要见到好端端的阿姐!”
正处变声期的项季,怒吼得破了声,尖锐余音在宫殿中轻颤,如同兵戈利刃刮磨铁器。
他的情绪也越发狂暴起来,明显濒近失去理智。
项季猛地从宝座上站起,眯起狭长双眸,指着跪在殿前的解虞司掌事,一字一顿道。
“但凡朕的阿姐有所闪失,京诼道、西北道上下全体官员,全部以死谢罪!”
不需分辨,亦不必问曲直,帝王一怒,血流漂杵。
“臣领命!”
解虞司掌事,将头叩在地上,重得能听到清晰响声,以此表示忠心,以免被帝王怒火牵连,而后选择最卑微的跪爬,往外退去。
恐慌的掌事,迈出门槛时,甚至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他刚稳住步伐,背后传来帝王狂暴怒吼,以及各种东西摔落地面的声音。
吓得掌事急忙离开金殿。
金殿中狂怒的帝王,先将面前桌上所有物品,扫落地面,紧接着身后侧的置物架,也没放过。
“废物!一群废物!该死!统统都该死!”
项季摔砸着置物架上物品,昂贵瓷器,珍贵宝物,统统在他的怒火中无一幸免,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架子清空,已无可摔砸之物,项季怒火稍释,却犹自难解心中强烈嗜血杀意。
他瞪着狭长双眸,扫视着金殿中,跪在地上宫人们,毫无帝王之仪,倒更像头准备择人而噬的凶兽。
宫人们跪在地上胆战心惊。
他们深知,当今圣上残暴嗜杀,今日殿里定然有人熬不过去。
故而宫人们,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屏住,不让自己身体有起伏动作,竭尽所能装尸体,默默在心中祈求漫天神佛保佑。
项季绕过一地残骸,背着双手,走到角落里负责掌香的小太监面前。
小太监瘦小身体颤颤发抖。
项季用力吸了几口气,语气冷漠道。
“香味岔了。”
音调没有丝毫起伏的平淡语气,却让跪伏着的小太监更加惊恐,他当即哭着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稚嫩的少年声线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然而项季只是朝门口侍卫看了眼,指了指小太监,勒令侍卫。
“把他送进犬场。”
小太监试图抱住项季小腿,却被赶来的近卫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攥住衣领,拖出金殿。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随着近卫拖拽,小太监逐渐远去,只留凄惨哭喊,回荡在金殿。
然而凄惨哭喊,并没有引起少年皇帝丝毫同情之心。
项季一改之前暴怒,开怀大笑起来,那模样,怕是连刚才为甚发怒都忘得一干二净,神情满是愉快。
其他侥幸逃了一命的宫人们,稍微松了口气,却忍不住心中兔死狐悲的凄凉。
他们深知,圣上喜爱养犬,各地送上猛犬无数,悉养在犬场,只是那些犬,不仅是用来猎禽鸟走兽,也是用来狩猎,人。
送进犬场,便是要他们赤手空拳,面对几十条恶犬的捕杀,而圣上,正是以此取乐。
思及如此,宫人们更加绝望,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香气,可他们只觉得窒息。
今日逃过一劫,也不知下次,还有没有好运?
然而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会在意蝼蚁样的宫人们思想。
心中念着一会,犬场即将上演的搏杀,项季眼里猩红稍退。
他挥手呼唤起,自己最信赖的贴身太监。
“浑豆儿?”
“奴才在。”
跪在书案前,陪着项季从小长大的贴身太监,轻声回应,快速向前膝行几步,朝项季笑得谄媚。
“浑豆儿,咱们去犬场!”
“喏!”
小太监不敢怠慢,迅速起身,为项季整理好仪容后,乖巧跟随皇帝出门。
项季刚准备迈过门槛,负责传信的小太监,硬着头皮跪倒在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
“启……启禀陛下,左相王世恒,王大人求见。”
听闻左相求见,项季愉快表情顿时又阴沉下来,本不欲见。
只是心中不由得想起,耳边回荡着,阿姐扬昭长公主临行前的叮嘱。
左相王世恒,其人大才,以至被父皇当左膀右臂,而今辅佐陛下,万般多听左相进言。
故此,尽管项季百般不情愿,却还是点头应了左相的求见。
待传令太监,领着左相前来,项季当面直言。
“左相今日何事要禀奏?快些说来,莫要误了朕的幸事。”
年过半百的左相,恭敬行礼过后,缓慢开口。
“起奏陛下,长公主离奇失踪,固然事关皇家颜面,陛下让京诼道、西北上下人员大肆搜寻,老臣认为此举不妥。”
王世恒顿了顿,继续阐述,只是低着头的他,完全看不到宝座上的皇帝,眼里再度灼烧起猩红。
“一来国境内外波云诡谲,反叛势力尚未肃清,难免引得敌人心有侥幸,意图谋反,二来长公主乃是上华朝护国大将军,其人有失,怕是引起军心动荡……”
“够了!难不成要朕的阿姐流落在外?!”
宝座上的皇帝,想起了之前愤怒的事情,再度暴怒,纤细手臂将桌面拍出巨响。
“哪怕天翻地覆!朕都要把阿姐找回来!朕的阿姐……”
提起自己姐姐,少年皇帝稚嫩脸上露出狂热神情,狭长双眸里满是迷醉。
“朕的阿姐!是上华朝护国大将军,当今第一武士!而今更率军攻下北澜都城,为国开疆拓土!只要有阿姐在,那些宵小之辈灭亡不过是弹指一瞬!”
随即,项季将这种狂热情绪,转换成了滔天愤怒,转换速度之快,已经不止是喜怒无常可以形容。
“但是那群废物!居然让逆贼成功偷袭朕的阿姐!既然护不住!要来何用!杀掉!统统杀掉!”
少年皇帝神情已然癫狂。
项季冲着左相王世恒大声咆哮着,兵戈利刃刮磨铁器的刺耳声响在空气传播,充斥着浓郁杀气。
老人甚至感觉自己口鼻中,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
“陛下三思啊!”
左相猛地扬起花白头颅,哀声高呼,苦苦相劝。
“三思?”
项季腾然停下吼叫,狭长凤眸闪烁着凶戾的光。
他一边摸索着,似乎是要解开腰带,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王世恒走去。
几步来到左相面前,项季盯着面前,为了帝国鞠躬尽瘁,不惑之年便将青丝,悉数熬成华发的老人,心中没有一丁点感动和感激。
扬起手中腰带,便朝老人身上抽打。
“朕的至亲阿姐现在生死不明!老东西你让朕三思?!”
项季辱骂着,手中金边腰带,落在老人皮肉上。
“朕要给母妃正名,当时便是你阻止的!老东西朕忍你很久了!”
“朕只不过是想要阿姐回来!只要阿姐平安回来!你为什么还要阻拦!”
腰带连续起落,破开空气,发出明晰响声。
无人敢阻拦狂暴的皇帝,左相不闪不避,任凭腰带抽打身上,发出让人心疼的声响。
十几下过后,项季本不健壮的身体,顿时感到疲乏,便停下手来,蹲在左相面前,喘着粗气恶狠狠道。
“朕的阿姐若有闪失,朕要所有人为她陪葬,包括你,老东西!”
年轻帝王说这话时,其神情之狠戾,远胜地府之中食人的罗刹恶鬼,面容狰狞扭曲得,如同令人望而生畏的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