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阵（二）

夜深，月如钩。

冷寂。没有生机的冷寂。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再不能说话，千百年后的史书中，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

慕容轻雪平躺着，看向身边的秋清泪说：“夫人，您休息去吧。奴家没事的……唔。”

秋清泪道：“我不困。激动得根本睡不着。”

秋清泪按着自己握刀的右手，一道伤口隐隐作痛。

“慕容，你第一次上战场，是什么时候。”

“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每天都在战斗，砍人，被人砍，麻木了。”

“我今天第一次面对那么宏大的场面，我怕了，连刀都不敢挥，我好没用啊。即便心里准备了千次万次，真正动手的时候，脑子却一片空白。我真的很想为他，为你们，分担一点，可是我太没用了，完全做不到。”

“夫人，您不用这么自责。每个刚上战场的新人都是这样。其实您本不必趟这趟浑水的。您是天子的姐姐，大夏的长公主，是帝国的荣耀，您只需要坐在那里，安心地等待就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压抑自己的内心，我拼了命地想要去了解他的一切，想要亲眼见到这天下第一名将怎么保家卫国的。为此我甘愿粉身碎骨。”

“这很好，说明您爱他。”

“是吗？”

“应该，是吧。”

秋清泪按着胸口，她只感觉到钢铁胸甲的冰冷。

漫漫长夜，真的很难熬。

嫁给北冥翊快满一年了，还没有圆房，即便两个人朝夕相处，秋清泪还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空虚。

她看向那个男人的大帐，里面灯火通明，那个人背着手站在與图前，沉默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草原上的战事暂告一段落，烽雷堡转危为安，但另一边殇阳堡那里，却是一片地狱景象。

雪姬帐下的另一位大将，叱云柔的姐姐叱云晴，正带领着大批部队不分昼夜强攻殇阳堡。

他们带着可以射出铁索钩爪的弩砲以及铲型箭的床弩，源源不断地攻上城墙，而山道的入口处，叱云晴安排了一支纪律严明的精锐死守。那罗延，贺拔无疾，高桓，侯璟四人的骑兵部队只能在入口外徘徊，无法进攻。

燕门关的后备兵团已经出动，殇阳堡下的尸体已经摞成了山丘。

原计划是赶在阿修罗部大部队进入双峰山之前，在入口外截住，并击溃他们，但阿修罗部的速度明显提前了，那罗延他们扑了个空，所以，那天北冥翊遭遇的阿修罗部的斥候的时候，实际上他们已经把大部队安排进了山道里面。

北冥翊已经收到了殇阳堡发生血战的消息，他对此并不担心，那个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险峻的地形足矣让犯境的攻击者知难而退，只要让那罗延他们把守在入口出，堵住叱云晴的后路，待到叱云晴粮草耗尽，就离失败不远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雪姬本部，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她，就能逼退阿修罗部。

北冥翊一门心思计算着战场上的一切，全然没有注意到，秋清泪正在帐外，默默地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