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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眸望向丁程鑫,隐隐出了神。原来阿程的眉眼也这般好看,妖魅似水,热烈似火。
丁程鑫拉起我的手,缓慢走到院中,示意我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萤火,是极光彩霞。
阿程。你说这一辈子好短暂。
我明明兜兜转转遇到了你。可心里面却空落落的。
向菀“我想吃汤圆。”
不知为何,我突然侧过头对丁程鑫说道。
丁程鑫“好。”
丁程鑫“我吩咐下人去做。”
向菀“不要下人做的。”
向菀“阿程我们自己包好不好。”
阿程。
这个千年都未被触及的名讳。
丁程鑫“阿程手拙,带你去人间吃好不好。”
趁着去人间的空子,刚好看看他和朱志鑫试验的傀儡究竟如何,倒也不碍了事。
向菀“好。”
少女笑厥如花,略有些迫不及待地拉起男人的手,欢快地应道。
嘴上虽说着再也不愿回去,可自己心中明明还挂念着蓬莱,挂念着张真源。
张真源从小把她养大,她却像个白眼狼似的跑走了。
说到底,她都是对不起他。
——
人间喧嚣纷纷,所见之处都是华灯初上,灯火阑珊。
我在街角随意找了一家算得上有名气的酒肆,便央求着丁程鑫坐了进去。
人多才好跑。
她就只想去见张真源最后一眼。
向菀“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阿程你去点吧。”
我巴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丁程鑫去店小二点些餐食。
确定了对方不会再回头的意思,我突然跃过身去,拼了命地往外跑去,刹那间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对不起啊阿程,我骗了你了。
趁着人间纷乱,我随即拐进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巷,从衣衬中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墙上,猛然间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漩涡,便纵身走了进去。
符纸是我从小就贴身携带的,是张真源怕我走丢特地用心头血画的。
再一抬眸,已是蓬莱。
人间一年,蓬莱一天。
她仅仅只消失了一个时辰,却恍如隔世。
“小姐!”
“您回来了,我们找了您好久,都找不到您。”
“大人都急坏了,说是,说是再不找到您,就要把我们杖毙。”
向菀“大人,大人在哪里?”
我突然开口问道。
可侍女支支吾吾地,只是指了指祠堂的位置。
我愣是顾不了这么多,纵身便向祠堂跑去,浑然不顾自己还灰头土面的样子。
祠堂的门猛然被打开,我却撞进张真源的怀中,牢牢地抱住了他。
张真源“以后不去人间了。”
张真源“嗯?”
向菀“不去了…呜呜呜。”
向菀“去了一趟,差点命都没了。”
张真源“你啊,我是管不住你了。”
张真源“阿菀。”
张真源“只要你在蓬莱一天,我就能护你一天。”
所以不要走。
向菀“我知道…”
“我知道。”
所以在蓬莱待到地老天荒。
再也不走了。
——
两年之后,向菀已过碧玉之年。
蓬莱全岛张灯结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繁华。自向菀私自出逃人间后,张真源便下令封锁了蓬莱全岛,连一只小虫都难进难出。
向菀也再也没有见到严浩翔,张真源也再也没有让她知晓关于外界的一切。
苏新皓孤身一人站在天庭之上,庭下众神叩拜,生怕说错一字,便被革除了仙位。
“天帝陛下…此次进攻魔界,天兵死伤惨重,老朽,老朽也无能为力啊……”
“请天帝陛下三思,派人向魔尊求和吧……”
苏新皓“闭嘴!”
苏新皓“要求和是吧,此次一战,就以你打头阵。”
苏新皓青筋暴起,眉宇间染上了愠色。
“……”
“一千年前,是月神平息了祸乱…但恐怕这次…”
陆肆虞“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肆虞“这是怎么了,等一个人已经消失在这世上,才开始回忆起她的好?”
陆肆虞“我寻思着都下贱。”
陆肆虞翻了个白眼,姣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不满。她最看不惯这种只有口舌没有实力的散仙。
虞稚桉“南宣君闭了关,万灵神去云游四海,这天界完全没有可以与魔尊所匹敌的人了。”
虞稚桉抬眸望向苏新皓。
“……战神!”
“还有战神,陛下。”
天界先战神,张真源。
千年之前,是他劝犯下弥天大罪的月神余菀年自毁元神救赎苍生。
也是他率领天兵天将平息祸乱。
刘耀文“不用战神。”
刘耀文“我狼族自愿参战。”
少年鲜衣怒马,带着一身戾气迈进圣洁的大殿,眉宇间恣意潇洒。
他本来就是光,只是光恰好照在他的脸上,亵渎了神明对他的偏爱。
余沅年“我去。”
余沅年隐隐露出半张侧脸,她与余菀年有几分相似,却一靠近便让人感受到两人截然不同的气场,一个热烈,一个清冷。
安落林“魔界和天界这么多年的仇怨,都应算清楚了。”
什么仇什么怨。
是所谓的天界众神逼得万年前的太阳神丁程鑫自甘放弃仙籍,堕落成魔,投靠对立的魔界,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尊。
说到底,他们都是自食恶果。
所谓的神,与贪婪自私的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丁程鑫挑起这次战役,无非就是想让这群狂妄自傲的,所谓的神,为他逝去的一切陪葬。
亦或者,是想向苏新皓讨回些什么。
“报——”
“天帝陛下,诸位上神,魔界大军已攻至忘川河畔。”
忘川河畔,天界和魔界的交界之处。
过了忘川河畔,便是蓬莱。
苏新皓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来,一身银盔刺目耀眼。
苏新皓“天界诸神,一同迎战。”
苏新皓“违令者,死。”
天地间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众神浩浩荡荡,分批下界来到忘川河畔。
忘川对面,是黑压压的一片。
那不是人,是傀儡。
嗜血的傀儡。
鼓声作响,血流成河。
刀光剑影之间,众神竟不敌这些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几度败下阵来。
陆肆虞“苏新皓怎么想的,那些老古董参战就是浪费兵力。”
陆肆虞侧过身子,躲过傀儡的袭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岸的城楼上刹那间发射出千万支弓箭,径直地向正在搏斗的众人砸来。
#余沅年“爱神小心!”
余沅年突然拉住陆肆虞的手,将她往边上一拽,下一片刻,一支弓箭牢牢地扎在地面上。
陆肆虞有些惊愕地望向城楼之上,拉弓的人长了一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朱志鑫。
她心头一痛,可朱志鑫却没给她缓神的时间,不过一秒,一支弓箭便又袭来。
陆肆虞猛地拉住余沅年跌在地上,朱志鑫这一箭,是想置人于死地的。
只是她不敢信,明明那么爱她的阿志会对她下了死手。
——
丁程鑫“怎么,不忍心了。”
丁程鑫“想逼她走?”
丁程鑫一脸戏谑地望向城台上颤抖着手不敢拉弓的朱志鑫,心里一目了然。
朱志鑫箭术高超,他想让谁死,就不会给他留闪躲的机会。
朱志鑫“不是。”
朱志鑫“我只是可怜她罢了。”
口是心非。
——
“小姐,变天了。”
“快些回屋休息吧。”
侍女搀扶着我,快步走到屋内。
正值冬雪之季,我本就是易感伤寒的体质,从小到大便是被细心呵护着。
向菀“阿孃,您说这天怎么黑的那么快。”
向菀“大人还没回来呢。”
我有些郁闷地望了一眼窗外,电闪雷鸣,夹杂着倾盆大雨。
好奇怪,冬天居然不下雪。
“大人许是有要忙的事情吧。”
“小姐,我把这炉火点起来了,您倦了,早些睡吧。”
向菀“好。”
侍女点好炉火,轻轻关上房门。
我有些出神地应了一声,总觉得心跳的比平常都快,总预感着有什么不顺意的事发生。
冬日的寒风通过窗缝吹进房内,我纵身起来,轻手轻脚走向窗旁,却听见了门旁侍女轻声的呢喃。
“听说天帝有令,要召大人回天界。”
“大人临走前吩咐要好好照顾小姐,也不知道大人这么一去,何时能回来。”
天界,张真源。
我心头一怔,总觉得闷得慌。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抬眸望向窗外,仍是一片乌黑,却零零散散下起了雪。
这是蓬莱的初雪。
是张真源许诺要和她一起看的初雪。
——
张真源“蓬莱的初雪,是吉利的象征。”
张真源“阿菀,来年的初雪,我愿你万事顺意。”
——
向菀“大人,愿你平安顺遂。”
我在心里默念了千遍万遍这几个字,却从始至终都未对张真源说出口,却是在今日。
——
下雪了。
血染白雪,刘耀文一身战甲,挥剑搏杀在刀光剑影之中。
天魔大战,天界却力不敌魔。
男人被几个魔兵包围,剑也被折断,却忍着痛将几人猛地踹到在地,背后却被人用重物猛地一击。
刘耀文难以呼吸地抬眸望向自己的身躯,早已被白刃穿过,一口淤血猛地吐出,他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上。
先前被踹倒的魔兵纷纷站起来对他拳脚相加,不出片刻,刘耀文的手早已血肉模糊。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破碎的白玉,摩挲着,眼眶中落出一滴清泪。
刘耀文“向…向菀,阿文真的成了…成了一个很勇敢的人。”
战场上,厮杀声,怒吼声交错着,可刘耀文心中早已没有任何声音,恍惚间,他看到他的阿菀笑着看向他,叫他不要睡。
刘耀文强撑着身体将白刃硬生生拔出,猛地站立起来,向魔兵捅去。
最后一刻,他看见了阿菀。
他心心念念的阿菀。
他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猛地倒在地上。
…
丁程鑫“下令下去。”
丁程鑫“停战片刻,我要和天帝亲自谈谈。”
丁程鑫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一片狼藉,讥笑苏新皓的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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