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周懿宁行及笄之礼,周姒下旨封其为帝姬,并钦封褚涟为驸马。
一时间,这场婚事成了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自褚涟从齐国回来后,他的大脑便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他记得自己是去找褚缨要个说法,可具体是什么事却记不清了。
婚期将近,他不得不先将此事放下,着手去忙婚宴。
婚前三天新人不能见面,褚涟便趁此时机确认一番褚缨调来的暗卫,保证他们皆已安排妥当。
帝姬成婚,普天同庆。周姒命人打开皇宫大门,无论何等身份之人皆可出席。
景安殿内,周姒为周懿宁簪上凤钗,握着她的手叮嘱。
“你如今成了帝姬,又将迎娶正君,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跳脱了,日后要好好学习,母亲才放心将这江山交于你手中”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两人说了些体己话,老嬷嬷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到房门口扯着嗓子大喊:“吉时到,新人上轿!”
宫女扶着周懿宁,向周姒和郗怀予各行一礼,出门登上那顶华盖步辇。
褚涟在宫外临时买的房子里等候,步辇接上他,需在皇城内外围各绕一圈,方回宫内拜堂。
侍卫举着仪仗引路,大红辇车四周挂着流苏,微风吹过,可以隐约看到车内的帝姬与驸马,再往后是周姒准备的聘礼,两人一台绵延数里。
褚涟坐在轿内,听着百姓夹道欢呼,握紧了双拳。
他好像,忘了什么。
队伍行至宫内,仪仗与后随之人去往库房,只有轿辇及少数侍卫继续往乾元殿走。
周姒和郗怀予位于首座,往下是郗老太君与郗家姐姐。
两人携手踏入殿内,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响,褚涟心中一凛,一手拉过周懿宁,亮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她脖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群黑衣人猛然出现包围了乾元殿。
因为大开宫门,周姒怕百姓出事,大半侍卫都被调去了前门,看他们敢堂而皇之地出现,想必已解决了殿外的侍卫。
周懿宁握住褚涟的胳膊,震惊道:“阿涟,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齐国皇子,在翼国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闻言,周姒郗怀予恍然大悟:这就是世界法则的补充,将原男主的身份换到新男主身上,死的那人成了替身,好让被周姒拉偏的剧情回到正轨,保证整个小世界的运转。
所以,如果周姒不杀原男主,他与周懿宁走的也是虐恋情深的道路,而反派周姒与炮灰褚涟,应该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
两帮人对峙着,褚涟对周姒说:“陛下,您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她这么死了吧?”
“你想做什么?”周姒紧盯着他,悄悄向梁上暗卫打手势,让他们去召集侍卫。
“下旨,归顺齐国”
“不要!”周懿宁眼含泪光,“褚涟,我不知道在你的计划中我是棋子还是意外,但我是真心爱你。
不过,我更爱我的国家,我的子民,我的亲人。
母亲,父亲,对不起,女儿先走一步”
说完,周懿宁借着褚涟的匕首划过颈部,褚涟瞪大了双眼,猛地将匕首扔出,只有尖端在她颈间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线。
“懿宁!”
褚涟接住周懿宁,抬手捂住她的伤口,眸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周懿宁愣了,他这是想再套路自己一次吗?
周姒狠狠摔下瓷杯,暗卫迅速飞身而下,黑衣人奋起反抗,不一会儿,京畿护卫队赶来,局势开始一边倒。
黑衣人全部被制服,周姒松了一口气,忙差人传太医。
郗怀予走过去,想将周懿宁带回来,可褚涟像是疯了一样紧紧抱着她,嘴里一直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周姒与他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褚涟不是敌国的吗?不是要挟持周懿宁来得到翼国?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褚涟,先把宁儿送去偏殿”
郗怀予拍拍他,褚涟突然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面目略带狰狞,他不断地敲着脑袋,想止住疼痛,却无济于事。
“褚涟!”
郗怀予拉住他的胳膊,可他的力气极大,眼看就要挣脱,郗怀予当机立断一掌砍晕了他。
褚涟周懿宁被送去偏殿,正殿内留下郗老太君与郗家姐姐善后,不用担心事情传出去。
太医携着药箱匆匆赶来,为周懿宁检查伤势。
“太医,她怎么样?”
“回陛下,帝姬的伤不是很深,没有伤到要害,敷几天药就没事了”
“那就好。敷上药,再去看看驸马”
“是”
太医给周懿宁包扎完毕,转而为褚涟号脉。
“如何?”
太医皱着眉,道:“驸马爷这症状,是吃多了慢性毒药所致,对他的身体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会不会影响到其他方面就难说了,得等他醒了再看”
“好”
一个时辰后,褚涟幽幽转醒,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茫然地问:“你们……是谁?这里又是哪儿?”
“你不记得了?”
褚涟摇头,眸中尽是疑惑,不像骗人。
“朕乃翼国国君,你受伤了,被朕的女儿捡回来,让太医给你看看”
褚涟看看她,又看看郗怀予和太医,再看看殿内装潢,觉得他们很有可信度,才点了点头。
太医得到许可,上前去检查他一番,又问了些问题,对周姒小声道:“应该是毒药导致驸马爷失忆,药性早已渗入他的大脑,解不了了。”
“就是说他会失忆一辈子?”
“对”
“有其他影响吗?”
“没有”
“行,你下去吧,莫要对旁人提起此事”
“是”
褚涟看着周姒与太医嘀嘀咕咕,伸长了脖子想听,太医走后,周姒看过来,他迅速收回目光,噤若寒蝉。
“你伤了脑子,失去了记忆,先留下吧”
“多谢陛下”褚涟行了一礼,问:“草民能见一见救命恩人吗?”
“呐”周姒指着对面床的周懿宁,道:“她受伤了,过会儿才能醒”
“是为了救草民受伤的吗?”褚涟惶恐。
“确实是因为你”
“嘶——”褚涟大慌!
“对不起,草民愿随陛下处置”褚涟着急忙慌地跪下磕头谢罪。
“不必了,你是宁儿救回来的,等她醒了听听她的想法”
“是”
正殿已经处理完毕,此次闹剧全面封锁,周姒以帝姬突发身体不适为由结束典礼,关上了皇宫的大门。
又一个时辰过后,周懿宁终于醒了。
“母亲……”
“我们都没事”周姒扶起她,“你的伤口不深,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
周姒朝褚涟抬了抬下巴,说:“他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记忆不清,如今彻底失忆了,太医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恢复,我对他说他受伤,是你救了他,你想想要怎么办”
周懿宁一愣,朝褚涟看去,褚涟刚好也在看着她,两人一对视,周姒郗怀予便眼睁睁地瞅着褚涟的进度条由0飙升到了100。
这是……一见钟情?
褚涟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懿宁,眼中的情意太过浓烈,周懿宁红着脸转开视线,小声问周姒:“母亲,我还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周懿宁咬住下唇,低下了头。
褚涟是因为中毒才会有那些举动,可他毕竟是敌国皇子,如今他失去记忆,那他对自己的感情呢?是他计划的一环,还是真的动了情?
“母亲,我不明白”
周姒听懂了她的话,语重心长道:“你自己想一想,以前的褚涟究竟怎样?”
周懿宁垂眸,陷入了回忆。
褚涟一直尽忠尽责地完成着侍卫的职务,从未有过出格的举动,他在看自己时,眸中满满的都是爱意,他记忆混乱,却在看到自己受伤时猛然清醒……这一切,她都不能说是假的!
“母亲”周懿宁抬头,眼神坚定,“我还爱他,我想娶他”
“好,母亲尊重你的决定”
于是,褚涟在一见钟情之后,很光荣地成了心上人的准正君。
褚缨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骂骂咧咧地收兵了。
半年后,周姒将皇位传于帝姬周懿宁,并封后君褚涟。
继位大典一结束,郗怀予就收拾行李带着周姒跑了。
周懿宁本想将他们奉为太上皇与皇太后,一转眼两人已经跑到了隔壁州,只好作罢。
新皇的后宫只有后君一人,从源头上解决了宫斗的问题,而且,周懿宁还下旨允许后宫参政,褚涟提出了不少建设性意见。
褚缨欲哭无泪,他那么好一棋子,那么大一儿子,啪——没了!
郗怀予神神秘秘地蒙上周姒的眼睛,说要给她个惊喜。
“1640,褚涟究竟是什么情况?”路上,周姒忍不住问道。
因为完成了任务,1640也不再藏着,“五年前,褚缨让他做卧底,怕他不听话,给他吃了能搅乱记忆的药,再给他洗脑,他中间回去一次就被灌一次,慢慢地就记忆混乱了。
半年前,他跟女主成亲前几天又回去了,因为质疑褚缨的决定,被加大了剂量,再被女主受伤的事一刺激,彻底失忆了”
“这样啊”
说话间,马车到了目的地,郗怀予扶着周姒下来,解开了丝带。
周姒闭上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慢慢睁开,入目便是一大片星辰花海。
郗怀予倒着退后几步,张开双臂,笑道:“阿姒你看,你最喜欢的星辰花!”
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光,光芒中心的人笑容灿烂,让人移不开视线。
周姒呆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她走到郗怀予面前,抽出他手中的丝带,蒙上他的眼睛,踮脚吻住了他。
郗怀予睁大了双眼,后又慢慢闭上,抬手抱紧了她。
丝带从周姒手中滑落,随着风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