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耶律皓南离开后,又是两日没有出现过,杨排风想他刚刚官复原职,应该有很多事做吧,不像她每日除了抄写经文,便是睡觉,日子过的宛如古井无波,若不是要担心杨家人会中他的圈套,现在的日子大概是她这一生过的最为平和的日子。
她搁下笔,在这个昏暗的地牢中抄写经文,眼睛总是很容易就会酸涩,她合上了眼靠在的墙角之上。
一阵阵寒凉透过衣裳,从墙壁上传来,她似乎感觉不到,静静冥想,淡淡的惆怅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耶律皓南走入地牢的时候,便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杨排风斜靠在墙边,烛火摇曳,明灭不定,微弱闪动的烛光打在她素淡柔和的侧脸之上,朦朦胧胧,看的不真切。
他挥手让守卫离去,然后开门进去。
听见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杨排风睁开眼看去,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耶律皓南昂然站在门口,双手负于身后,面上扬起一丝凉凉的笑意,烛火映照着他寂如净水的星目,流溢着皎皎如月的微芒。
杨排风看过来的一瞬,耶律皓南从她眼中看到一缕未及隐去,淡若青烟的惆怅。
“你也不必如此惘然失意,”他不经意扫了一眼案上的宣纸,目光落在杨排风身上,似见不得她这般嗒焉自丧,“我今日有个好消息带给你。”
看见他唇边那抹凉薄的笑意,杨排风就知道他所谓的好消息,对她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杨家的人已经来了。”
“你抓了他们?”杨排风站了起来,心中着急,朝着耶律皓南走了几步。
“没有。”
耶律皓南的话,让杨排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杨排风又不由提心吊胆起来。
“我打算跟他们好好玩玩。”耶律皓南笑的意味深长。
“你想做什么?”
耶律皓南握着耳边垂下的朱紞,语带嘲弄:“告诉一个阶下囚,有什么用?”
告诉一个死人,还有什么用?
耶律皓南的语气表情,让杨排风想起当初他一边把玩着折扇,一边从容自若地承认自己陷害杨家,并且要杀她的事。
那日的城郊,月冷风凉,却敌不过他眼中凛冽的杀意。
杨排风瞪视着他,心中不免有气,声音有些抬高,说道:“那么,你今日是特意来嘲讽我的无能为力?”
耶律皓南轻轻哼笑,有些漫不经心:“我就喜欢看自己的敌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尤其是你们姓杨的。”
杨排风无言以对,这人性子嚣张又恶劣,且不喜欢杨家,跟他计较根本没有必要,何况自己也没本事跟他计较,倒不如想办法离开地牢才是最要紧的。
耶律皓南见她不说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似在思索,他星目微凝,笑意加深:“怎么,妄想逃出去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杨排风不理。
“其实想出去很简单,我从未吩咐牢中守卫看着你,牢门也没上锁。”
杨排风难以置信的看着耶律皓南,牢门没锁?这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朝牢门看了看,不可否认他的话对她来说,很有诱惑力,但杨排风也清楚的知道耶律皓南没有这么好心。
“你想玩什么花样?”
在杨排风戒备的眼神中,耶律皓南继续道:“离得了牢房,也不见得你就有本事从丞相府逃出去。”
杨排风思忖着他的话,地牢没上锁,不代表丞相府的守卫是这么容易躲开的,出去和不出去有什么区别?
他不会是可恶到想像猫玩弄老鼠一样的玩弄她吧?
但是,若可以离开地牢,她倒是可以用暗号联络到了临潢府的杨家人,提醒他们小心提防。
杨排风悄悄掀起眼帘看了下耶律皓南,见他云淡风轻地笑着,眼里却闪动着深沉似海的光芒。
这个表情杨排风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把写着反诗的平安符交给她,让她挂到天波府无佞楼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他刚说没有抓杨家的人,想同他们好好玩玩,该不会其实是他根本就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想等着她来联络杨家的人?
又想算计她?
“你别想骗我。”
见杨排风不上当,耶律皓南有一点点小惊讶,他想了想,又道:“随便你,反正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大不了我就在丞相府守株待兔。”
耶律皓南走后,杨排风坐在桌前想了很久,她被抓多日,算时间杨家人的确应该已经到临潢府了,但是一直未有动作,必定就是担心耶律皓南别有用心,所以才在等机会。
耶律皓南也知道他们肯定来了,不见他们行动,又没找到他们,所以就想主动出击。
但确如他说的其实没有区别,反正杨家人肯定会潜入丞相府救她。
那么她到底要不要离开牢房,去外面寻找机会联络他们呢?
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