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城郊外,夕阳倾斜杨柳成排,阴影成团将一幢洋式小楼围在其中。
二楼侧卧,喜烛久久燃烧,几许红绸随风飘扬,昏黄花镜映照出一张妖异惑人的脸。
佳人轻抿朱纸,唇纹更添殷色。
芩娰纤纤玉指一下一下的描画着细眉,眼波潋滟流转,红唇轻启:“我是只妖。妖终究是妖,做不得人,更成不得神。”
室内除了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的芩娰空无一人,也不知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讲话。
芩娰是妖,妖魔精灵鬼怪里的妖,那张不似凡人的脸总叫凡世间的男儿看直了眼。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
绫罗玉件,凤冠霞帔,三书六聘,八抬大轿,给足了气势。
她开心极了,也不安极了。
开心的是,她嫁的爱她她也爱之。
不安的是,她要嫁给的是一个人。
人与妖,终究是不为天之正道。
喜婆待她自己梳洗完毕才走了进来,拿着一把木梳,虚虚的在她背后顺了顺,“一梳梳到尾,二梳……”
有丫鬟取来一截红绸,不似常人的凤鸾锦绣,并蒂花莲,妖要与人结亲得避着神灵,戴不得那些吉祥物什。
芩娰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红,外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她也看不见自己眼角那抹红晕如何动人心魄。
在喜婆与丫鬟搀扶下缓缓走到小楼门口,她从喜帕空隙下看到一双黑色长靴在她面前站定,灼热而宽阔的手从二人手中接过了她,将她稳稳背起。
芩娰被放置在喜轿内坐好时,还有些发怔,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响。
嘈杂的议论声中还夹杂着童男童女不谙世事的话语,一股脑的在她耳边炸响。
芩娰神情恍惚,他们的婚礼,有这么多人观看吗?
不,不对,她跟爱人的婚礼才没有这么多人观看,她记得明明是,安静极了才对!
莫名的恐慌扼住了她的喉咙,叫她发不出声响。
芩娰试图撩开喜帕,拨开轿窗,甚至是去从轿门扑出去,但是,她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姿势自从上轿起没有动过,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身上的力量也用不出,芩娰现在比凡间普通弱女子还要无助几分,她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
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直响着,芩娰感觉到轿子被人抬起,一直走一直走,好似永远不会到达目的地。
眼里的泪珠滚落进高束的衣领,没有激起半分声响,她这是成的什么婚啊。
芩娰都想起来了,她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那天,她等来的不是花轿迎亲,新郎,那个男人、那个混蛋叫来了道士,把她打的一身修为尽毁,形神俱散。
她看着他躲在一侧笑得满怀春风,仿佛大仇得报。
她恨,恨这世间所有,恨所有人,恨自己眼瞎!
所以,在不知名的存在向她发来垂怜时,她才会那么拼命证明自己,这样,她才能有新生的力量杀尽进来这个副本的所有人。
又有新人来了,不知名的存在这样告诉她。
芩娰轻轻笑了笑,自己给自己戴上红绸,眼尾红晕不再,敲锣打鼓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面容惨白的轿夫,腮帮猩红的童男童女又一次起轿,喜婆带着灰白的发跟着花轿走的飞快。
这次,又是哪个小可爱来娶我了呀?
得快点,别让他们,着急了。
——婚恋之囍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