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清晨的一缕阳光才照入昏暗寂静的病房，床上躺着的美人依旧脸色苍白。

手指微动，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略显落寞的发梢，顺着望去，是一张精致的脸，即使是睡着，也光彩照人。

美中不足的是，那红肿的眼和毫无血色，已近干裂的唇。

穆小漫有些心疼，可昨晚，她虽然只听了后面，但那一字一句，撞击着她的心，她不是不知道小孩的心思，她也知道自己就是穆小漫。

她有后悔，想过坦白。可前世的场景让她放不下，她也曾是将门之女，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曾想过不顾一切地爱她的小孩，可结果呢。

结果是，她的小孩一退再退。她，不过是想让小孩主动喜欢自己。可现在，她有些恍惚了，她的小孩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还是说，只是出于愧疚，来关心她，关心一个长得像的陌生人。

“雪文曦，到底是为什么？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为什么任何事都要藏在心里呢，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不是吗？为什么……曦儿……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声音因为两夜未喝水变得沙哑，语气也越来越平和，知道掀不起感情。

她不敢说喜不喜欢，只能问可曾爱过或是在意过。

再火热的心，在经历过一次次失望后，也会冰凉。穆小漫想放弃了，却又舍不得，那是她在黑暗中的光啊，是她此生的唯一，只不过，是她的执念吗？

穆小漫只能静静地看着，默默地流着泪。

呢喃声伴随着微微地抽泣声，让浅眠中的雪文曦瞬间惊醒，眨了眨模糊的眼睛，好像看见了一个坐起的人。

雪文曦有些慌，忙揉了揉眼睛，恢复清明后，看见醒来的穆小漫。雪文曦手指嵌入掌心，握在身后，抑制住想要抱住对方，揉入骨血的冲动。

这才注意到穆小漫抹眼泪的动作，雪文曦的心刺痛起来，伸手想要触碰，却又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三秒后默默按回，只是语气担心的询问。

“姐姐，很疼吗？对不起……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对……对不起……”

雪文曦垂头，泪水掉落，等来的，是穆小漫的沉默。

“姐……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姐姐……”

伸手想要抓住穆小漫的手，可在机智压制下，还是慢慢抓住了穆小漫的衣袖。

雪文曦从始至终的小动作落在穆小漫眼中，再次刺痛了她的心，她偏开头，撇开了雪文曦小心翼翼的手。

“……雪文曦，我很让你恶心吗？碰一下都会脏了你的手，对吗？”

嘶哑的声音，带着质问，也掺杂了一丝委屈。

“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姐姐你相信我，我……”

雪文曦有些急了，一种由心而生的害怕和无助，开始包裹，压迫她的心脏，有些呼吸困难。

被推开的手，有些冰凉，她却找不到任何话诉说，心脏是密集的痛，让她开不了口。

穆小漫看着雪文曦沉默许久，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后话，她有些好笑。

“呵，雪文曦。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到底明不明白？”

雪文曦泪流得更凶了，她想开口反驳，她不是同情，只是，只是弄不清这样的感情罢了，可穆小漫面上冷淡地神情深深穿透她的眼膜，直达心灵。

“你是我的谁啊，有什么资格护我，你只会添麻烦，我后悔了，不该认识你的，以前现在。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

变得这么在乎你，变得这么自私害怕，害怕失去你，你凭什么啊，就凭我穆小漫喜欢你吗！

“姐姐……对不……”

“走，你走！我不要你管我，走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你走好不好？好不好……啊！”

“好……走……对不起，对不起……”

雪文曦后退着，腿打在凳子上也不知道，大脑是麻木的，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压迫心脏的无氧空间。

穆小漫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她的耳膜，她好怕，踉跄地跑出医院，挣脱枷锁，大口地呼吸着，稍微恢复意识，膝盖传来的疼痛总算拨动了她的神经，她腿一软，跪趴在地。

断了线的泪，滴在地面上，头顶的阳光依旧温暖，雪文曦的心已经凉了个彻底。

对啊，她有什么资格，她才认识了穆小漫多久，就大放厥词去保护她，她不是漫漫啊。

雪文曦扇了自己一耳光，是因为同情吗？还是把她当作了替身。

“雪文曦，你就是个混蛋，你不配！”

眼泪掉够了，腿也痛麻了，雪文曦艰难地爬起身，望向身后的窗户，转头呢喃了一句。

“对不起……”

垂眸半晌，才拖着腿一步一摇地离开。

穆小漫避开雪文曦望来地目光，死死地咬住下唇，等雪文曦走远后，抹干眼泪，望着雪文曦的背影，轻轻地说了一句。

“雪文曦，你就是个大混蛋”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