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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查理九世:拥抱星辰的大海

那天晚上过后,墨多多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警察也对他开始进行一些询问,这时墨多多才发现了一件让他崩溃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起那两个人,一个是黄头发,一个戴着鸭舌帽。但那两张脸却始终都是模糊的,明明他之前看得清清楚楚。

  后来经医生确诊,因为吸入大量催眠类药物,精神又受到外界强烈的刺激,他很有可能患上了孤立性逆行性遗忘症,他忘了某些特定的人,并且不排除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有关。

  墨多多想报仇却连凶手的相貌都忘了,这让沉浸在悲伤的内心又增添了无力感。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因为总是做噩梦,他甚至害怕睡觉了,每次一闭眼他就会看见妈妈的那双眼睛,盯着他……

  因为墨多多晚上不肯睡觉总坐在窗户边发呆,蒋新每天都很不安,生怕他哪天想不开就跳下去了。

  蒋新为了不让墨多多胡思乱想,就跟他讲了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放火的是一个犯罪团伙,具体多少人不清楚,但他们在基地的四处都放了火,好在大家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而在这场火灾中唯一丧生的,只有墨多多的父母。

  对于放火的原因以及这个犯罪团伙针对墨小侠一家人的缘由,蒋新对墨多多闭口不提。

  墨多多也察觉到了,但每次他问起来,蒋新就撇开话题,或者说还没调查清楚。

  待在医院的第六天,他的姑姑来了。

  姑姑来到医院的第一时间就去看了墨多多,明明是想安慰侄子,自己却哭得泣不成声,那一天,墨多多看见姑姑的时候,感觉她老了好多好多。

  后来,姑姑带着他和爸爸妈妈回了家,他见到了查理。

  人都崩溃很多时候都是一瞬间的,小孩子也不例外。

  再次见到查理的墨多多崩溃了,他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无助,无力的情绪都涌了上来,他抱着查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一直以来,查理都是墨多多的靠山,他碰到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问查理“怎么办”,查理会帮他,鼓励他,但这一次,他只能自己面对。

  查理起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它从来没见过墨多多哭得这么难过,但当它看见那张死亡通知书时,它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了。

  查理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它不敢问,他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沉默呆滞的墨多多。

  再后来,姑姑操办起了爸爸妈妈的葬礼,依照警察最后的调查结果对外说是不幸的火灾,四周的邻居、婷婷、扶幽、虎鲨都知道了,他们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来安慰自己的朋友,却发现墨多多是这样的陌生。

  唐晓翼病愈回来了,这本来应该是个惊喜,他们想与墨多多分享,但这些天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没想到再见面先铺天盖地涌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任谁也提不起这个惊喜了。

  但唐晓翼终究是来了,他第一次来丘枫镇,下飞机联系上了尧婷婷,那边传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多多家出了意外,叔叔阿姨走了。”

  唐晓翼连一句玩笑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沉默了整有一分多钟,才问:“墨多多家在哪?”

  唐晓翼用了一路的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他有点想象不了墨多多现在的状况,恐怕会很糟糕吧。

  离别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墨多多面对,那他能做点什么呢?大家又能做点什么呢?

  陪伴吧,唐晓翼想,面对离别的人最需要的应该是陪伴和关心,多多身边的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剩下的还得靠他自己。

  下了出租车,唐晓翼就被婷婷火急火燎地拽了进去,这时这栋本来色彩斑斓的别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到处布满了黑白长条,大厅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两幅黑白遗照,周围摆满了哀悼者送来的花圈。

  墨多多和姑姑站在灵位旁,向每一位哀悼者还礼,看见唐晓翼的时候,墨多多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唐晓翼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他按照当地的礼仪进行了祭拜,然后就被婷婷拉上了楼。

  楼上人不多,扶幽,虎鲨和查理都在。

  唐晓翼问查理,“多多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理脸色懊恼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这次没有和多多一起去,而是待在婷婷家,本来是爸爸妈妈带着多多去探望自己的老师的,结果……”

  “姑姑说是火灾,他们住的地方意外着火了,叔叔阿姨没有逃出来。”婷婷想起以前墨妈妈对她温柔的模样,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多多好……可怜。”扶幽仔细地思索着自己现在能为多多做点什么。

  “你们看多多现在那副样子,叔叔阿姨走了,他以后怎么办啊?”虎鲨想象不了爸爸妈妈走了自己会怎么样,但肯定会吃不饱饭吧。

  “多多现在情况怎么样?”唐晓翼问。

  查理再一次摇了摇头,“很不好,他不想说话,什么也不提,还总坐在灵堂里发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爷爷呢?”

  唐晓翼从进来到现在都只看见了他姑姑,但按理来说,葬礼这件事应该是由多多的爷爷来操办的才对。

  查理耷拉着耳朵道:“爷爷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了。浮空城那边说爷爷并没有在浮空城,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唉。”

  婷婷看向唐晓翼问,“唐晓翼,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能帮多多什么吗?”

  唐晓翼叹了口气道:“陪陪他吧,他愿意说话也好,不愿意说话也罢,多陪着他,多跟他说说其他事情,才能帮他更好的走出来。”

  “多关心他,暂时不要提以后的事情,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走出来,我们能做的是给他温暖和支持,剩下的还得靠他自己。”

  “我们想陪在多多身边,但是家长不允许……还好你来了,接下来的这几天也只有你能多陪着多多了。唐晓翼,他会好起来的对吧?”婷婷难过地问。

  “会的。”我会努力让他走出来的,唐晓翼回答道。

  没过多久,扶幽三人就到了回家时间了,他们最后和墨多多告别,多多也只是含糊地说了句再见。

  晚上,唐晓翼以墨多多的朋友的身份住了下来,尽管是许久不见,墨多多却没怎么和唐晓翼交流,只问过一句“病好了吗?”,得到回答就再没有说过话,姑姑对他的状况也无可奈何。

  他吃完晚饭后就如查理所说的那样,开始坐在灵堂里发呆。

  唐晓翼和查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唐晓翼问:“明天就要火化了吧?”

  查理:“嗯,姑姑还在犹豫火化后的骨灰应该怎么安置,她不敢问多多的意见,怕又刺激到他。”

  “他不是发呆,”唐晓翼突然说了句,“他是知道马上就看不到了,在告别。”

  查理有点恍然大悟,它身为一只狗狗,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情感,所以才下意识以为墨多多只是在发呆。

  唐晓翼又看了几分钟,才迈步走到了墨多多身边,查理见状也跟了过去,安安静静的趴了下来。

  两人一狗谁也没有说话,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趴着,一直到晚上十点钟。

  唐晓翼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你该睡觉了。”

  墨多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唐晓翼:“怕吗?”

  墨多多又摇了摇头,“会做噩梦。”

  唐晓翼忽然意识到可能事情有哪里不对,“那我陪你,你要是做噩梦了,我就叫醒你。”

  墨多多不太想理唐晓翼,就干脆不说话了。

  唐晓翼话题一转,“明天就要下葬了吧?”

  没人回答他又接着道:“你是不是应该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送他们最后一程,让他们安心走呢?”

  墨多多扭头看着唐晓翼,最后妥协了。

  入睡以后,墨多多和往常一样又梦见了那场大火,但这次梦没有做到最后,他就被唐晓翼叫醒了。

  虽然墨多多没有让唐晓翼陪着,但唐晓翼没有食言,他那天晚上就靠在桌子边叫醒了墨多多很多次,直到这小孩彻底安静下来,他才趴桌子上小眯了一会儿。

  照顾小孩儿可真累啊,尤其是心理脆弱的小孩儿。

  唐晓翼被刺眼的阳光照醒时,墨多多也刚从睡梦里脱离出来,他感觉很舒服,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每次做噩梦都会被吓醒,吓醒了就不敢再睡了,然后混混沌沌的过完一夜。

  昨晚睡得很好,因为有人叫醒了他很多次,所以他没有梦见爸爸妈妈,没有再回顾那一夜的情景。

  墨多多的目光定格在唐晓翼的身上,“谢谢你。”

  唐晓翼笑了笑,“算你还有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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