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后排座位上,林乔安和潘一鸣一左一右坐在车窗位的两端。
逼仄的空间里,潘一鸣正襟危坐,林乔安坐得笔直,双手不自然的搭在双腿上,脸转向窗外。
结婚五年了,她跟潘一鸣似乎第一次这样独处一“室”。可是却没有任何期待中那样的喜悦,反而只剩下尴尬……
一只温暖的大手坚定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林乔安下意识的就甩开了他的手。可是那只手又迅疾霸道反握住她的,又被她给甩开了。如此反复几次,林乔安挣脱不开,只好由着他。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突上心头,林乔安觉得甚是悲哀。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对这只手的温度,只剩下厌倦。
她讨厌潘一鸣的反复无常,她讨厌潘一鸣的忽冷忽热,她讨厌潘一鸣的虚伪至极。
现在,潘一鸣又露出从前的童心未泯,这让林乔安觉得,他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要么,就恨她恨得彻底,要么,就放她放得干脆。这样反复折磨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潘一鸣丝毫不知道林乔安内心所想。
他想起从前,那时候他和林乔安热恋时期,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两人能够单独相处。
可是就连这最简单的心愿,也总是不能满足。
林乔安总是把时间安排得紧紧的,每次两人见面,身边总是会有一个“第三者”卓七七。
林乔安和卓七七总是形影不离。
那时候,三人同乘一辆车,林乔安坐中间,潘一鸣和卓七七坐林乔安两边。林乔安和卓七七交谈其它谈论得热火朝天,把自己晾在一边当空气。
为了打发时间,他常常把她的手拿过来玩,有时候为表不满,他总是把她的每根手指扳响,惹得她常常中途尖叫……
现在,潘一鸣用同样的方法逼林乔安就范,可是林乔安咬紧牙关,紧锁眉头,眼望窗外,却始终不肯叫出声。
林乔安的手指头在潘一鸣的蹂躏下,一根一根变红,潘一鸣看着那纤细的红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在生我的气?”潘一鸣把林乔安的小脸扳过来。
“没有。”林乔安倔强的不去看他。
“你就是在生我的气。”潘一鸣扣住林乔安的下巴,逼她面对着自己。
“你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林乔安朝潘一鸣翻了一个白眼。
“潘少,到了。”司机不知两人在闹脾气,插言了一句。
潘一鸣和林乔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眼,潘一鸣才终于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
只听见“轰”的一声响,林乔安快速下车,站在潘氏集团的大楼前。
眼前的大厦,就像玉皇大帝的灵霄殿,巍然耸立,气势恢宏。
说来可笑,嫁给他五年,做潘太太五年,还从未踏足过这里一步。
如今,却是为了一份股权转让书,才真正走到这里来。
林乔安仰头看着这栋直插云霄的大楼,幻想着它曾经轰然坍塌的场景,幻想着潘一鸣从废墟中走出来时的场景,只觉得头顶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要不是因为这座大楼,要不是因为五年前那些过去,她和潘一鸣,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潘一鸣也下了车,他站在对面的车门前,望着林乔安靓丽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良久,他才越过车头,走到林乔安身边,搀扶着她的左臂,两人往电梯方向走去。
为了不让人看见林乔安,潘一鸣走的是另外一个电梯通道——那是公司里的高层人员进出的通道。
当电梯缓缓的上升,两人面对着外面城市的灯火辉煌,一路无言。
这座城市是没有黑夜的。隔着玻璃拱门,城市夜景一览无余。
随着楼层不断升高,外面的夜景越来越美。各种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像无数条彩色的火车在开动。一栋栋楼房身上像披了一件用绸缎编制的斗篷。
林乔安被眼前的霓虹灯闪得头晕眼花,脑袋边也是嗡嗡作响,脸色骤然一白,她有恐高症。
为了不让潘一鸣知晓她的害怕,她故意笑道:“我没有生气,我会愿赌服输。”
话音刚落,潘一鸣的吻就遂不及防的堵住了她的嘴。
林乔安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他转了一下,然后她感觉自己心跳乱撞,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那一刻,林乔安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个吻来得太迟太迟,而她为了等待这个吻,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吻方才结束。
当林乔安全身无力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时,才发现电梯已经到了27楼,而她双眼已经模糊了视线。
潘一鸣冷笑道:“夫人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吻你不过是为了羞辱你,你还当真以为你对我有吸引力?”说完,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林乔安错愕了一下,才终于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自嘲一笑,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亦步亦趋地跟在潘一鸣身后。
路遇洗手间门,林乔安一个转身,走了进去。
潘一鸣听见声响,回头一看,只看见一抹衣角。紧绷着的俊脸终于缓和了一下,他抬起手,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朝洗手间门口说了一句:“我在办公室等你。”才大踏步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潘一鸣记得,有一次他和林乔安约会在游乐园。为了哄乔安开心,他选了一项过山车。在潘一鸣看来,这项游戏有惊无险,风驰电掣的速度令人着迷,乔安一定会觉得惊喜。
可是到最后,事实却是:林乔安为了让潘一鸣高兴,强作镇定和他一起坐了上去,害怕得一路尖叫。在冲上云霄往下坠落时,吓得昏死过去。后来一连几天都精神萎靡,食欲不振。
为此,潘一鸣自责不安了一年……
刚刚,他突然吻住她,其实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是在面对她时,他却完全不敢承认真心。
现在公司里还有很多员工在加班,如果带她乘坐那个公众电梯,潘一鸣又担心会有人撞见,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明明一切都是在为她着想,明明一切都是在为她设想周全,却又故意装作讥诮,无情。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卫生间厅里,林乔安看着镜子里,被眼泪洗了一遍的苍白脸庞,手指无意识的覆上被吻过的红唇。
嘴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甜蜜缠绵。现在却只剩下耻辱。
林乔安开着水龙头,胡乱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泽洗去了脸上的火辣。她不停清洗着红唇,洗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清洗着潘一鸣残留下的印迹,清洗着他带给她的耻辱。直到红唇被她洗肿,她才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