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半空中落下,正如我说过的一样,我可以完全相信安迷修。
“你也顺利通关了,小姐。”
我脚刚踩到地面,笑着说对啊。但我又突然想起艾比和我说过的安迷修看我跳崖后的样子……
“怎么了小姐?不舒服吗?”他注意到了我表情变化,伸手摸摸我额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说没发烧啊。
我把他的手拉下来我说没事。
我不敢抬头看他,转过去想和呆毛姐弟搭话,他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距离我们三米左右范围在一边偷看我们一边假装聊天。
“小姐,到底怎么了。”
安迷修反过来拉住我的手腕,我低下头,“我又没有听从你的话……还擅自从悬崖上跳下去,你很生气吧?”
“不,那只是小姐你自己的选择,我相信您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我的确很生气。”
他顿了顿。
“但您那么做,总归还是在下没有保护好您,是我的过错,我在生自己的气。”
傻瓜,你又不是万事通。我在心里骂他,抬头看向凭空出现的丹尼尔。
安迷修,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明明知道是错的但容易去犯总是走着走着被别人拐跑
你明明不用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呆头骑士。
一对一擂台赛,我也不知道对手是谁,能不能耗到结束,我会不会提前死去。
“小姐,没事的。”安迷修叫我,他安慰我。
“遵从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安迷修身边先围绕着从天而降的淡蓝色荧光,他要比我先走。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安迷修!”
他问我怎么了。
“小心点,一定要小心千万别马虎掉以轻心。”
他笑了,眼里好似春日里的一汪清泉。
“如果你受了什么伤你就完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突然觉得他就像即将要上战场的将军,我等候着他凯旋而归,但实际不是,我也即将前往另一所战场。
“你也……”
他要说什么?你也是?还是你也小心?算了,等有机会再问他吧,只要我们都能顺利活着回来。
我不知道我会看到什么,对方是谁?他的记忆和经过是什么样的?
传送的过程中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我回到了学校,不过是小学。
我站在窗口,费力地在七十多个人的班上寻找自己,我看到了,那个戴着红领巾,偷摸着想和同桌讲话的女孩,嗯,那是我。明明老师已经看了几眼,小时候的我还是忍不住和同桌继续讲话。
然后当然被点名了,嗯,我话真多。站起来后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转过身,抬头眯着眼睛看刺眼的太阳,好久没看到太阳了,因为在那里看不到,抬头只有灰蒙蒙的一片,阳光没有热情,也不会带来生机。
熟悉的铃声在我耳畔响起,很快大家都背好书包冲出来,我知道不会撞到我但还是让了一下,我不想知道眼前这副场景是假的,我知道,但我不想告诉我自己。
我跟着自己走,那个时候每天都好开心啊,没有繁多的作业,没有写不来的题目,没有错乱的交际关系,没有睡不够的觉。
很羡慕,想做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朋友,或者当个白痴当个笨蛋,什么都不懂,就不会被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带来困扰了。
但人们一定要不断进步,跟着自己到家门口,小时候的我进门了,我刚要转身,初中的我开门出来,从我身体穿过,低头看了手表,然后骂了一句脏话。
嗯,我真不文明。
风风火火,嘻嘻哈哈,一点都不认真读书,最后真的来不及了才赶紧努力。我回忆着初中时期走在路上,旁边的洒水车开过来,结果没想到真的有水,“我靠你这方面这么真实干什么。”我以为是假的没躲开,自然被洒了一身的水。
不过说实话,凹凸大赛做得这一关内容真的很真实,我闻到了饭店里飘出来的油烟味,呛鼻且油腻,但现在的我却并不讨厌。
初中其实很美好,良好的班级,好同学和好老师,我记不清我去过多少次办公室,还会和同学打趣这个星期几乎天天去办公室。
可就算如此,这么麻烦而且矛盾,是我现在得不到却想回到的,回到学校,已经物是人非罢了。
这个模式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天空从蓝色转为粉色夕阳红的渐变色,晚上来了。
“我”骑着电瓶车路过,很疲惫很累,做不来的题目,睡不完的觉,搞不好的交际圈,来不及做的一切事。
看着背着书包一脸疲惫的自己,我默默跟在后面,“我”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猫罐头,打开放地上,很快就有一只小狸花从草丛钻出来。
我在原本乌云密布的自己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摸着猫猫的头和猫猫诉苦,小狸花吃着吃着抬头看了“我”一眼,它听不懂。
自己靠在楼下的椅子上,发出一声很长的叹息。
“好累好累,猫猫真幸福,不用学习不用考试,还有我喂你吃东西。多好啊。”自己看着小狸花发出感慨。
我也盯着路灯发呆,原本的生活每日如此,疲惫艰辛,我很喜欢西西弗斯和滚石的故事,每个人都是西西弗斯。
如果不是在路灯下的我的影子发生了改变,我估计我都忘了我身处凹凸大赛里面,而且对手一直没有出现。
但好歹我及时反应过来用银丝拉住那个朝我突袭的人,却好像不是人,不过是影子化成的,银丝一缠住就七零八碎,然后变回原样。
敌人在哪?
我抬头看着自己,小狸花跳到石凳上趴在自己旁边,因为得到了小狸花的亲近自己非常开心,小狸花现在怎么样了。
身后出现一个黑色的庞然怪物,凶猛地想将我吞没。我在小区里住了十年,一草一木一切都是我无比熟悉的,我知道自己能力的弊端与优势,吃过的苦头和摔过的跤,让我到新环境养成了先观察四周的习惯。
怪物比墨还要黑,从正面看根本看不出来它居然是立体的,我用银丝缠住了敌人的真实躯体,其实很险,如果我动作再磨叽一点就会被怪物的利齿咬断喉咙。
是个我没有见过的参赛者,应该是官方没有设定的角色,我突然愣在原地,我应该干什么?我要杀了他?怎么杀?
我后退了一步,要不要等结束和他耗着?
银丝逐渐放松,我听到了那个参赛者低沉的轻笑,“你赢了有什么用呢?和废物没什么两样吧。”
我皱了皱眉,他突然爆发出笑声,是狂笑,笑得甚至有点夸张,“你以为我没看到吗?你难道不是跟着安迷修那群人混到现在的吗?”
“被雷狮追着打和老鼠一样,如果会遁地你早就逃到地底下了吧?”
“废材敢对我动手吗?”
其实我已经很生气了,头脑有些发热,手指上缠着的银丝不自觉越收越紧,但一点都没有痛感传来。
那参赛者是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我知道他在不停地刺激我。
“你生活得真安逸啊大小姐,见过全是血腥味的场面吗?经历过亲人在你面前被一个个杀死吗?有亲手掐住敌人的脖子看着对方窒息吗?”
“你会死的,你活不到最后的。”
“安迷修为什么护着你?因为怜悯吗?真是笑死人。”
银丝仿佛自动一般地缠上他的脖子,“闭嘴。”
我手不停地颤抖,“说够了吗?闭嘴。”
那人似乎已经接受他将死的事实,不带一丝慌张,或者说是他早已肯定我不敢动手。
但他越是这副样子我越是气愤,我眼泪都被他气出来了。
我对着凹凸大赛所有参赛者发誓,我没有杀死他,我还没有来得及收紧银丝割下他的头。
锁链从他胸膛穿过,从另一头出来的锁链径直插在我旁边地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我脸上落下了几滴有温度的液体,我抹了一把,手上一片猩红,我触电了一般抖了两下,然后用力用袖子擦脸,好像我沾上了立马就会去死一样。
好恶心,好浓的血腥味,原本那人的身体是用力紧绷着的,现在就和脱去了骨头一样,我觉得恶心,松开银丝忍不住俯身干呕。
而真正令我感到害怕的是银爵的脚步声,低沉,身后还带着锁链的金属碰撞声。
我想哭,那参赛者因为我松开了银丝,胸口的血往下流,往银爵锁链下流,沿着腿往下流,从脚尖滴下来。
我这才发现那参赛者没穿鞋子,衣服外也是披着薄薄的披风。
我惊恐地抬头看着银爵,他也看着我。
“为什么杀他?”
“……”
“他的对手难道不是我吗?”
“……”
“你为什么动手你他妈的说话啊。”
银爵还是没有说话,他朝我走过来,我往后退,他一把捏住我的脸,我还是一副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他伸出手,我被吓得一激灵,他用力抹去我脸上弄上的血迹。
可能弄干净了,他放手。
“你不能输,当然更不能死。”
因为不停地发抖牙齿总是咬到舌尖,“就因为这?”
他开启了一个通道,
“就因为这。”
他走进去,然后消失了,只留下一小团黑气。
听见惨死的参赛者尸体掉地上的声音,我回头看,他脸朝地倒在一片血泊当中。
我还是无法接受有人死在我面前。
看着他已经磨破的袖口,褪色的领子,我抱着头蹲在地上,旁边没有人,我不担心有人看到我失态。
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喉咙沙哑,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