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周结束后,直到五月中旬,教室里的气氛还比较平静。直君还是一直没来学校,大家还是都躲着修哉君。
不过,可能是大家已经习惯了躲避(这种说法很奇怪吧),并没有人露骨地表现出对他的厌恶,而是不露声色地很自然地躲着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凝重的空气一旦固定下来,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感觉不到气氛那么令人窒息了。
一天晚上,电视里播出了一个以教育为专题的节目。
节目里介绍了某地方的中学“在早晨班会上利用短短十分钟,全班一起读书”。读书不仅可以丰富感性思维,还能增强注意力,提升学习能力。我看着电视,想起了修哉君。
第二天,教室的后方设立了班级读书角。是用维特从自己家带来的组合柜和图书构成的。
——这些是我淘汰的书籍,不好意思,大家都来读书,充实我们的心灵吧!
我觉得这想法虽说很简单,倒是个不坏的主意。只是看到那一排排的书,大家顿时愕然了。就连对长得还算顺眼的维特开始抱有好感的志保那帮女孩,这时候也都打起了退堂鼓。因为三层组合柜的最上层,全部都是“劝世鲜师”的著作。
大概是看见大家对自己倾力开创的班级读书角反应冷淡,维特有些不满吧,在他的一节数学课上,我们都在做习题,他走到教室后面,突然拿下一本书,大声朗诵起来。
——我对宗教虽然毫无兴趣,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在浪迹天涯的时候随身带着《圣经》了。《马太福音》第十八章里有这么一段:“一个人若有一百只羊,一只走迷了路,你们的意思如何?他岂不撇下这九十九只,往山里去找那只迷路的羊吗?若是找着了,我实在告诉你们:他为这一只羊欢喜,比为那没有迷路的九十九只欢喜还大呢!”……我在这里看见了教育的真谛。
维特念到这里合上书,慢慢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今天的数学课改为班会。大家一起思考一下直树的事吧。
他大概是把直树看作迷途的羔羊了吧。连课堂上做的习题答案也不对,维特让我们把课本收起来。直君不来上学的理由,开学第一个星期是感冒,之后就变成身体不舒服了。
维特是这么说的。
——在此之前,我一直对大家说,直树是因为身体不好而请假。但是,直树并不是装病没来上学。其实,直树有来上学的意愿,但是他的心魔阻止他来。
意愿和心似乎是在同一个地方吧。这到底是维特自己的解释呢,还是直树的妈妈这样说的呢,就不得而知了。
——我一直对同学们说假话,对不起。
我觉得维特这样道歉有点儿可怜。直君或许的确有心病,但是,不知道他会这样的原因,这个班里恐怕只有维特一个人。那天,悠子老师告白的事件真相,应该没有人会告诉B班以外的人的。老师离开教室后,刚一放学,全班的手机都接到了同样的简讯邮件:
把B班里的告白传出去的家伙,被看作少年C。
为了联络方便,班上所有人都可以相互登录对方的邮箱,但这邮件是谁发的却无法知道。
维特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让我们一起来创造一个让直树想上学的环境吧。
对他的提议,大家都默不作声。连渐渐附和起了维特无聊笑话的健太君都低头不语。维特见大家都不吭声,以为在认真地考虑他说的话,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提出了好几个方法。也说不定他压根就没打算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来把上课的笔记的复印件送到直树家吧。
教室里好几处响起了明显不情愿的“啊——”声。
——亮治,你为什么这种态度呢?
维特询问发声最大的亮治。亮治一吐舌头,低下头顺口编了个不错的借口:“因为我家在相反的方向……”
——这样吧,大家轮流复印笔记,我和美月同学每星期一次送到直树家去好了。
为什么是我?因为今年我是班长(顺便提一下,副班长是佑介),而且我家离直树家很近。尽管我没有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接受了这个任务,维特却对我说:
美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顾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美月没有什么绰号吗?
看来维特是不满意我不叫他维特。虽说如此,也不是全班每个人都叫他维特啊。由于大家平时都叫我美月,所以我就回答“没有”。就在这时候,绫香大声说:“美白!”的确,我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几乎全班同学都这样叫我。
——这不是很可爱的绰号嘛!很好,从今天开始我也叫美月“美白”了。其他同学也这么叫好吗?大家在一个班里就是缘分啊。通过这样做,来打破彼此之间存在的心理隔膜吧!
由于维特的热心呼吁,我从那天开始再度被人叫成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