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之子？”
安冉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顿时感觉整个大厅都因为她的这一笑生出耀眼的光来。
这个小孩，果然很有意思。
“哼，不知天高地厚。”
杨天幸刚刚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面容再次冷如寒冬。
社交技能为0的Dean眼神不知道看哪里才好，他只知道写词和旋律，在这种堪称恐怖的气氛中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他只能把帽檐压的更低，假装自己不存在。
把“自欺欺人”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廖乐阳烦躁地一扯系的松松垮垮的领带，努力把骂人的冲动压下去，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假笑，“嗯，天选之子，是说自己很幸运的意思吗？对自己有信心是好事，好了，快找到你的座位坐下吧。”
他瞥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杨天幸，眼神是从未出现过的凌厉，生生让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不然后面的练习生们要着急了哦。”
扮猪吃老虎，终于露出你的本性了啊。
杨天幸不屑地哼了一声，也没再为难苏凌非。
“期待你的表现。”
安冉留给他们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收敛了脸上的笑，继续百无聊赖地低头摆弄自己新做的美甲。
坐在后面的练习生们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逐渐走近的猫眼少年。
这人可是一上来就几乎得罪了所有导师，而且听上去连基础的东西都不会，还是不要和他有牵连了。
空有外表的花瓶，在别的节目里可能还会被粉丝捧的高高的，甚至能混到一个出道位，但是在这档节目里……
蒋晓建导演与他“流星”的名号同样出名的还有他的节目从不会出现弄虚作假，恶意剪辑之类的事情。
也就是因为如此，尽管导演的综艺最终的结局都是无一例外的滑铁卢，但他在圈内依然有很多朋友愿意帮他一把。
大家都很羡慕且佩服他，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明知道综艺这种东西，只要剪出话题和热度就不用担心没有人看，明知道只要满足赞助商无伤大雅的的“小要求”就能得到更多助力。
但，他全都拒绝了。
他就像是大人世界的彼得潘，直白的令人生畏。
【宿主，怎么办？我们好像一开始就把导师们的好感全都刷到了负值诶！】
苏凌非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从左颊滚到右边，又从右滚到左，“没事啦，听过欲扬先抑吗？先给所有人都留下一个很弱的印象，后期就用实力告诉他们，老子就是这么叼！爽文男主的套路都是这样的。”
【可是宿主也不是男主，我们只是个工具人配角……】
系统弱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一路走过去，众人皆避让。
“赫尔墨斯，现在的我看起来是不是超级帅？”
好吧，她压根没听。
赫尔墨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出声。
她没得到系统的回复也不在意，望着呈现出一个倒金字塔型的座位席，开始琢磨自己应该坐在哪。
嗯，决定了，就那儿了。
锁定目标之后，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空位。
“嗨！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虽然嘴上这么问着，但行动却是一屁股坐了上去。
“谢谢啊。”
黎鸢露出一个清爽的笑，脸颊一边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嗯。”
你也没给我选择的余地啊。
尽管非常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勉强答应下来，逼自己聚精会神地盯着导师席前新练习生的出场。
“吃糖吗？”
柚子的清淡香气突然逼近。
“谢谢，但是我不吃糖的。”
少年脸上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歉意，真诚的完全看不出他对面前人的厌恶。
“好吧。”
她又坐回去了。
“为什么突然给我糖？”
黎鸢看着坐姿懒散却意外好看的苏凌非，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你的脸色看起来很苦，给你一颗糖，希望能缓解一下。”
“……”
得到了预想之外的回答，黎鸢愣了一下，表情无奈：“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的表情很苦的，你看，我的笑容明明超级甜诶。”
黎鸢刻意冲她指了指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的确，非常好看的笑容，充满了朝气，酒窝里好像都盛了蜜似的。
苏凌非只是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猫眼在灯光下仿佛是会流动的蜂蜜，带有特殊的神秘质感，像能够看透人心的巫师。
“哦。”
你说是就是吧。
黎鸢的笑逐渐僵硬，别过头不再说话。
原本随意放在腿上的修长手指不自觉蜷成一团，在手心留下淡淡的月牙痕迹。
＊
练习生的进场还在继续，一张张漂亮帅气的面孔接连出现，高挑瘦削的身材，差不多花里胡哨的自我介绍，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审美疲劳。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
疲劳。
“苏凌非，苏凌非！”
容貌精致的少年在呼唤声中缓缓睁开眼，一头蓬松柔软的羊毛卷在主人随意的蹂躏下变得更加凌乱。
“在……”
眼睛无神，表情呆滞，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到你上场了。”
“好……”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黎鸢一脸无语。
这人从刚坐下没多久就开始睡，现在场上大部分人的初评级舞台都已经结束了，不管周围声音有多大，她都是一动不动，自带静音结界。
心是有多大。
“我走了，再见。”
声音依旧飘忽。
眼看着人跟着工作人员一路摇摇晃晃精神恍惚，看的人生怕她下一秒就失去平衡左脚拌右脚倒下。
【宿主宿主！快醒醒！这可是初评级！千万不能掉链子！】
赫尔墨斯急的好像要燃烧起来了。
然而正主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吧唧几下嘴，回忆着螃蟹的味道。
饱满诱人的蟹黄随着蟹身的掰开缓缓散发魅力，香气扑鼻，那种高雅馥郁，又无比清高的香气……
啊，螃蟹真好吃。
等到回过神，她已经站在了近圆形的舞台上。
苏凌非有点近视，从舞台向练习生的座位席看过去，她只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不断蠕动，像小时候电视机信号不好时屏幕上闪烁的雪花。
“把你的实力都展现出来给我们这些凡人看，天选之子。”
杨天幸讽刺的语气稍微聪明一点的都听得出来。
“嗯，我会的。”
苏凌非身上贴着自评级的【A】，白衫黑裤，为了方便舞台上的动作，裤子是紧身的，更显出两条腿细的惊人。
音乐声响起。
……
当金贝贝听说自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哥哥居然去参加男团选秀的时候，内心是不相信的。
自家老哥她还不知道吗？往好听了说是有上进心，从小就懂得补贴家用，往难听了说那就是一为金钱疯狂的财迷，除了和钱有关的，对别的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好歹也是个小康之家，父母工资都够高，哪里用得上他去补贴家用？
所以当她第一次接到海选结果通过的通知电话时，第一反应就是骗子的诈骗信息。
而现在，当她亲眼看到那个一向嬉皮笑脸充满算计的人站在舞台上和其他人组成的队伍一起唱歌跳舞的时候，她才真正有了所谓的实感。
原来，他一直以来竟然有这样的梦想吗？
虽然不知道老哥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参加选秀，但做妹妹的嘛，自然要全力支持。
再说，她们家也不反对子女追求自己的梦想，只要这梦想不害人害己，迫害世界就行。
“这我儿子跳的还挺不错的嘛！”
金爸是个爽朗热情的性格，对儿女没有什么架子，向来都是家庭地位最低的存在，此刻正为自家儿子的表现深感欣慰。
虽然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小年轻们在上面蹦蹦跳跳挺好的，一看就挺健康。
“也不看看是谁生的！一看就遗传了老娘的优秀基因！”
“对！我老婆的基因就是棒！”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所以说老妈你五音不全啊你忘记了吗？
内心叹了口气，打算接着看下去。
“唉，我儿子的镜头实在是太少了。”
金妈也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果盘，打算和小姐妹唠嗑去了。
金爸也带上了围裙和橡胶手套，准备再擦一遍在金贝贝眼中已经很干净的地板。
“爸，妈，你们不继续看了？”
眼看两人都要走，她连忙开口挽留。
“嗯，没了我儿子的节目，就没有吸引我的地方了。”
金妈开始洗起了盘子。
水流的哗哗声掩盖住了电视中的一部分声音。
等到一个盘子洗干净，舞台上多了一个长相异常精致的少年。
“这个小哥哥好好看！”
由于她是直接把进度条拉到练习生的舞台部分的，所以并没有看到前面那段火药味十足的场面。
嘶，那长腿，那细腰，那脸蛋……
啧啧啧，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啊，对不起老哥，我可能没办法把票都投给你了。
诶？这导师说话怎么感觉有点阴阳怪气？还有天选之子是什么梗？
抓心挠肝想从头看起的金贝贝又不舍得跳过这段舞台，在她进退维谷的时候只听到小哥哥说：“我会的。”
天啦噜！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不过实力和脸蛋一样出色似乎也不太现实，毕竟现在的偶像哪有几个才貌双全的，都是XX担当。
某方面突出的：门面担当，舞蹈担当，Vocal担当，rap担当……
没能力又不是最好看的：团宠担当，吃货担当，卖萌担当……
一堆不知所谓的称号。
意思就是你负责这块，我负责那块，咱们加在一起，才是一个整体，才能代表偶像的实力。
也就是说，除了我负责的这一块，其他方面我再拉跨你们也要忍着，因为爷只是负责这一块的，其他都不关我事，做得不好那就是其他人的事了。
她不奢望这位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小哥有多惊人的才艺，只希望能在平均水平徘徊就可以，只要有这张脸，舞台只要不是特别车祸……
画面骤然变暗，只有一束灯光照向舞台中央的少年。
她的面前是一个立麦。
不知何时周围突然落起了细雪。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摄像机很懂地给了一个怼脸特写。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脆弱易碎又精致至极的蝴蝶翅膀，
少年的气质在音乐响起那一刻突然改变。
忧郁，悲伤。
“你在下雪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我依然在寻找你说的那个地点”
低低的嗓音略带伤感，似乎只是在叙述，又或是在很久以后的回忆。
细腻的和弦温柔如涟漪般荡开，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地冲击着听众的耳膜。
“孤独是我的药，
或者咽下才是死亡，
你在我耳边轻轻诉说，
那些过于美好绚烂的未来，
我轻轻说好，
假装充实快乐，
假装不知道这只是假话，
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所以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原本还在悄悄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度低声交谈的练习生们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
杨天幸一直紧抿着的嘴角也微微松开，惊诧地张嘴。
Dean闭着眼睛跟随旋律数着节拍。
安冉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罕见地露出了欣赏的表情，红唇上扬，眼角瞥向身边的廖乐阳。
只见这个一直以来对这场选秀节目表现的游刃有余，或者说仅仅是兴致缺缺的男人，现在正紧锁眉头，紧盯着舞台上展露出无比耀眼的光芒的少年，露出了感兴趣的锋利眼神。
歌声还在继续。
少年的表情和歌声都是淡淡，但背后汹涌浓重的感情却是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
平淡和崩溃，只隔着单薄的一层。
“也许我该在那个下雪的夜晚告诉你，
我的未来除了你，
没有任何意义。
你在下雪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我再也没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地点。”
在结束的那一刻，摄像机大哥再次给了她一个怼脸拍。
她的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雪色，睫毛长长垂下，澄澈的琥珀色中是一片深沉的的都要溢出来的悲伤。
孤独。
直到明亮的灯光再次亮起，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营造出的氛围中。
“我的表演结束了，请各位导师评分。”
苏凌非在灯亮起之后就迅速甩了甩头上和睫毛上的人造雪，状态恢复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Dean。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说话速度很快，像是害怕被人抢了什么。
“请问以后我们可以有合作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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