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小灶上放着的茶炉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炉口冒出氤氲的雾气与刚从茶壶倒出的茶的热气交缠，驱散了寒冬的一份冷意。
窗外的茶花开得正直旺盛，一个个都抬着头，好奇地望着抱着礼盒走来的少女。
“居士。”
少女裹着厚厚的衣服，哈出一口白气，脸蛋红扑扑的，眼里却满是欢喜，笑容如同窗外的茶花一般美丽。
清冷的居士不动声色地停下品茶的动作，半垂着眼盯着你手中的礼盒。
“又是茶具？”
少女傻笑了几声，“这不同于往常送你的那些茶具，这是探索的食魂们和路上遇见的一个小有名气的瓷器商人换来的。”
边说，少女边用冻得有些红肿的手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是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
龙井轻轻拿起其中一个杯子，上下大量了一小会儿，随后又似是很不满意地放下了。
“无事献殷情。”
又是一句熟悉的台词。
少女已经从他这里听过无数遍了。
“是……哪里不好吗？”少主声线逐渐变得小声。
“也并不是哪里不好，就是不想你送我礼物。”龙井打开扇子，掩住半张脸庞，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表情。
“……”少女愣住了。
自己花了好大精力，终于在隐瞒自己给龙井送礼的情况下向探索的食魂打听到瓷器商人常经过的一些地方，在那些地方徘徊多久，才终于是在今天早上遇到了那位老板。哪怕对方喊出多高的价格，就算是要让自己倾家荡产，也只是怀着“只为博居士一笑，也在所不辞”的信念，狠下心买下了这昂贵的茶具。
最后换来的，就只有一句“无事献殷勤”……
少女也不期盼这位高冷的居士会给她回礼什么的，但她希望这次居士至少能够笑着说：“无事献殷勤。”
一杯100°的开水放在某一处，若是一直不给予它任何温暖，那么他将会冷得很快。可能就是你一个回神的功夫，它就冷得透心。
少女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她也知道，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成为居士眼中那朵独一无二的茶花。
***
当第一份温暖化开寒冷，干枯的树枝上露出一点儿嫩绿芽儿的时候，以冰糖葫芦为首的几位孩子就开始嚷嚷着想去踏青了。
可好巧不巧的是，在几位空桑管家商好着几日后便去踏青时，少主却忽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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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好点儿了吗？”待少女服下退烧药，休息了一上午之后，鹄羹才端着午饭走进来。
少女无力地翻了个身，脸色有些苍白，有气无力地呢喃道：“我没事……我觉得好多了……”
“少主，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叫做好多了？”鹄羹将托盘放置到桌上，扶起少女，端起热粥一点一点地给少女喂下。
待粥见了底，少女的脸色也有些好转了。
鹄羹端起托盘，正要离开，少女却忽然拉住鹄羹，说：“明天，就和那群孩子一起去踏青吧。不能让他们期盼太久啊。”
鹄羹想要再劝阻些什么，但是看着少女那张温柔的笑颜和平日里倔强的脾气，便什么也没有说了。
***
“少主，今日天上的云积得有些多，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见太阳，今日会下雨的概率高达90%。”
“今天会下雨？那一定会很冷，要不还是多穿点衣服吧？对了，还得带上纸伞。可是这样少主还是淋了雨该怎么？您现在感冒可还没有好，要不还是不去踏青了吧？”
你看着眼前的德州扒鸡和鹄羹一唱一和，颇有几分喜感，但是看着旁边站着的魔鬼管家一言不发的模样，你瞬间没了笑意。
“那么少主，您倒地是想留在空桑休息还是陪那群孩子去踏青呢？”锅包肉的嘴角微微勾起，又摆出那副可怕的笑容。
“我……”
你正欲开口，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原来是踏青社的几位孩子在门外偷听。
“少、少主姐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臭鳜鱼低着头，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少主姐姐，我们听到了，是郭管家在威胁你不让你陪我们去踏青对不对？”青团皱起眉头，像是有些生气的模样。
“少主姐姐，你是因为生病了才不能陪我们去踏青的吗？你要好好养病，虽然我们真的很想你能陪我们去踏青。”蜜汁叉烧嘟起嘴，眼里闪着光，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叉烧仔，不要哭了，给你纸巾擦擦眼泪吧。”春卷赶忙递给他一张纸巾。
就在蜜汁叉烧拿到纸巾的那一刻，他立马抱住了春卷，伏在他耳畔轻声说：“你不懂啦，只要我们一起装哭，表示我们很想要少主陪我们去踏青，最后魔鬼的郭管家一定放过少主的。”
春卷听后，便悄悄告诉了其他几位年幼食魂。
然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当然，最后锅包肉是黑着脸答应让少主去踏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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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德州扒鸡就是德州扒鸡，天气预测得比天气预报还要准。
空桑众人刚出门没走十分钟，天上就飘起了密密匝匝的小雨。
鹄羹连忙替少主撑开纸伞，生怕她会因为淋雨而加重病情。
“哇啊——”
被雨淋湿后的小路本就很滑，加上还有分布不均匀的青苔，臭鳜鱼一下脚踩滑摔了下去。
“少主……”
“没事，你去看看小鳜鱼吧，我自己能撑伞的。”少女摆摆头，示意让鹄羹别担心。
“那少主当心一些。”说罢他向臭鳜鱼那边走去。
脱离了鹄羹的扶持，少女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放空，脑袋晕乎乎的，手里的伞忽然就像是重了十几倍一般，有些拿不动。
少女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小，逐渐落到了队伍后面。
眼看队伍越走越远，少女欲想加快脚步，却一下踩中了青苔，一下子跌跪下来。
视线逐渐模糊，再全身失去力气晕倒过去时，少女却落入了一个满是茶香的怀抱。
少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那人是谁，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张开眼睛，只得用细小的声音你难道：“居士……”
“你说什么？”
“居士，你……喜欢我吗？”
“……”
“那我换个问法罢。居士你……讨厌我吗？”
“……”
良久，他也未曾开口。
“好……我晓得了。”
***
不知道是从哪日开始，少女没有来找过居士了。
龙井每日坐在窗前，泡着上好的龙井茶，等待着少女的到来。
从热茶等到茶凉，将茶换成热茶，再从热茶等到茶凉，再将茶换成热茶……如此反复，等到深夜，少女依旧没有来。
第一次可能是被郭管家抓住了，第二次可能是工作繁忙，第三次可能是身体不适……一周后，龙井居士实在是找不出安慰自己的借口了，终于是不再等在原地，而是前往少女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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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房门那边传来锅包肉的声音，“我想你若是能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这样的方案是不行的。”
“……抱歉，我马上就改。”龙井终于是听到了那个自己思念已经的声音，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富有活力，“你看这样行吗？”
只听锅包肉轻笑了一声，“当然可以，如果您是在开玩笑的话。”
“好了，我知道了。”明显少女是看见了锅包肉那个魔鬼的笑容，“不过今天你能不能就到这里啊，我想休息一下。”
“这是您今天起床以来工作的第十分钟。您觉得呢？”
“郭管家，我的好管家，我知道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原本准备推门进去的龙井听到少主说出口的“最爱你”三个字愣住了，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随后他利用短暂的时间回想了一下曾经与少女相处的事情，他忽然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来找自己了。
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喜欢她啊……
***
时隔一年，又是茶花盛开旺盛的时期，茶室里的小灶上的茶炉依旧“咕噜咕噜”地烧着水。少女终于是又一次出现在居士的住宅，她的笑容未减分毫，只是人消瘦了许多，怀里依然抱着一个礼盒。
龙井再次在自己的茶室见到少女，心里甚是激动，刚想说些什么，反倒是少女先开口了。
“居士，这是我拜托人间最有声望的手艺师傅亲手做的一套茶具，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少女笑容依然如同那时一般温暖，只是少了几分期盼。
龙井抑制住想要展开扇子掩住自己微笑的手，微微勾起嘴角，接过茶具，“少主，谢谢你。”
“你喜欢就再好不过。”少女依然保持微笑，声音却没有什么波澜。
“你……”
少女止住了龙井。
“若是在一年前你能这样回复我，我一定会非常高兴，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茶水冷了，还能用火加热。人心冷了，热情却不会重燃。”
“我不会喜欢上别人，但也不会继续喜欢你了。”
说罢，少女离开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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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的热气飘散在窗外，枯木的枝头露出了一点儿嫩绿的芽儿，新的一年还是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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