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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折:感慨,归隐山林的旧友

京剧猫之陨落星辰

  本来预想,久违的老友重逢,会有一场触及心灵的畅谈——大家彼此都放下时间带来的变迁与陌生,追忆儿时的感觉,话题万万千千。但在阳光穿林照耀之下的一片草地上,只听得到双方左激动右和缓的呼吸声时,莫比乌斯多少感到有一点失落。

  

  大飞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交谈的欲望。他只是坐在一块石头上,将头扭向一旁,在确认过莫比乌斯的身份以后,便不再看他一眼;坠下的眼梢与瘪去的嘴角使得他的面容尽显沧桑,好似有什么难解的忧愁,顿时涌上心头。

  

莫比乌斯(白糖)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不是吗?

稍稍沉住气的莫比乌斯,终尝试着牵起了一个话题。

  

  可大飞仅仅是吐息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回想到之前徐凛的侵扰,定是给大飞带去了不少的麻烦,他会有如此忌惮的表现,也确实情有可原。

  

莫比乌斯(白糖)徐凛的事情,我先向你道声抱歉。

  

大飞所以说,硬手段完不成任务,就把你派来玩软的了,是吗?

  

  终于,大飞回话了——但却是一句充满厌烦与不善的话。

  

  莫比乌斯听完,自是感到大吃一惊

莫比乌斯(白糖)大飞,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他探近了身子提高嗓门,摊开双手奋力地比划、解释着,

莫比乌斯(白糖)我加入圣殿骑士的目的,是为了给猫土带来驱逐混乱的秩序,是为了保护朋友,拯救猫土!我的初心,绝不允许我做出徐凛那样的事!

  

大飞但你还是个圣殿骑士,不是吗?

大飞用极为低沉的声音反问着,

大飞你终究代表的,还是那些侵略者的利益,不是吗?

  

莫比乌斯(白糖)侵略者的……

莫比乌斯愣住了。

  

大飞驱逐混乱,带来秩序?你确定这真的是圣殿骑士来到猫土的终极目的吗?为什么在我看来,他们更像是张牙舞爪的侵略者,妄想统治猫土呢?

  

  莫比乌斯咬紧牙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因为这些,正是他回到猫土以后,持续矛盾与困惑的原因。

  

  但大飞却仰起头来,情绪也渐渐激动,只不过,他依然不肯看向莫比乌斯。

  

大飞这片森林曾经来过太多太多的猫——有像我这样逃避战火处处躲藏的猫,还有充满贪婪与野心,口口声声宣扬什么顾全大局的战略要点、带来战争的猫。可无论是抱以怎样的目的,最终都会因为需求的不同,而导向兵戎相见的终点。

  

  莫比乌斯蹙紧眉头,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因为从大飞的说法来看,本想通过交涉的方式收复失地的他,同那些一嘴好话却带来争端的猫,确实没什么两样。

  

大飞圣殿骑士也好,刺客也好,这些从大海上、从炮火中走出的怪猫,在我看来,都没什么两样!

大飞攥紧双拳,奋力地咬字喷吐着,避开莫比乌斯的双瞳中,似乎都散发着愤恨的光,

大飞他们不过是口中挂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信仰,并以此为借口刀剑相向,不停地带去混乱与悲伤——就如同猫身上的两群跳蚤,自以为打败了另一方,就能掌控一整只猫,简直是凭空妄想。

  

大飞元初之韵力盖过混沌的时候,这本应该是混乱的尽头,可并没有;星罗班打败黯的时候,本也应该是猫土迎来和平的时候,可并没有;那当圣殿骑士打败刺客,彻底占领猫土的时候,猫土会迎来永久的稳定与繁荣吗?不可能的,白糖,不会的……观念上但凡有一点的分歧,冲突就不会停止。

  

大飞刺客与圣殿骑士不也缠斗了上百年吗?他们斗出个结果了吗?他们有谁真真正正赢过一次吗?没有,都没有!除了带去无穷的破坏与灾厄,搅乱百姓的生活,那所谓宝贵的自由,那听上去悦耳的秩序,对于一个只是想好好活在世上的猫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穿林而过的风,在大飞呐喊的那一刻,似乎也随之停止了。

  

大飞……我受够了,白糖,我不想再感受失去、看到痛苦了。

大飞手捂脸庞,掐紧眉心,痛苦地盘缩了起来,

大飞你可以骂我是懦夫、责怪我失去了斗志……但猫与猫之间的战争,是永无止境的,而我们不过是沧海当中极其微小一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大飞所以说啊,白糖。我不管你此行的目的是不是收复你们所谓的失地,我只想恳求你,别再踏入这片森林了。就让我好好地、平静地,度过这接下来的余生吧。我已经……别无他求了。

  

  近乎哭泣的腔调、下作恳求的腔调……相比于记忆中那深刻而豪爽的声音,这简直让莫比乌斯不敢去相信双眼之见与两耳所闻。

  

  凝视着沮丧的大飞,只剩无尽的感慨,静听他方才的话语,便对其过往可见一斑。时间、战争、失去、痛苦……统统改变了我们。只不过,是以截然相反的方式,彻底改变了我们。

  

  如今的大飞,身形微胖、略有伤疤,穿着一身虽然简陋却崭新的粗布衣裳,乍一看甚至同莫比乌斯的印象几乎没什么两样。但那看不见的内在,已经改变了,不再如曾经那般激情昂扬、充满不灭的希望了。

  

  而现在的白糖,改了名字,身着军装,外貌上早已褪去了单纯与曾经那天真的笑。但此时此刻的他从未这般地想要去证明——他的内在与初心,从未发生过改变。

  

莫比乌斯(白糖)平平淡淡地活在这世上,这就是大飞的愿望,对吗?

莫比乌斯平缓地说着,又站起身坚定地说着,

莫比乌斯(白糖)那么,这个愿望,就让我来为你实现吧!

  

  大飞浑身猛颤,在短暂的迟疑过后终究是转过了头,死死地盯住了莫比乌斯,失色的双瞳中遍散着诧异与十足的始料未及。

  

莫比乌斯(白糖)大飞,你听我说,我现在是圣殿骑士团猫土分册的大团长,虽然无法改变高层领导的目的与思想,但猫土上的一些事情,我至少有权力做主。从今往后,这片森林,我会将它划入‘已收复’的行列中,并保证不会派一兵一卒来打扰你的生活。

他握拳高举手说着,眼神中闪烁着信誓旦旦的光,

莫比乌斯(白糖)我以我的初心向你发誓,我将说到做到!

  

  金色的阳光播撒向他,令雪白的毛发熠熠生辉。有那么一瞬间,大飞竟真在这挺拔而闪耀的身姿上,看到了曾经白糖的模样。

  

大飞那你……你要怎么办?你的意思是要为了我,去违抗圣殿骑士高层的命令吗?

  

莫比乌斯(白糖)这你就不必要担心了,我自然有分寸去把握。

  

  ……莫比乌斯迫切地希望如此。

  

  随后他走向一旁,轻抚着大树粗糙而冰凉的树干,仿佛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他就能与果儿心灵相通一样。尽管,他几乎已经不记得果儿长什么样子。

  

莫比乌斯(白糖)果儿妹妹……变成森林的感觉,一定很孤单,很寂寞吧?

  

四周的草地莎莎舞动,回应着莫比乌斯的关心。风儿也轻柔地流动吹拂,像是无形的手臂珍爱着将莫比乌斯揽入自然的怀抱之中。

  

莫比乌斯(白糖)或许一把火烧掉这片森林,对你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吧?但很抱歉,我还不能这么做,我需要你替我保护大飞,让他得以平静去生活。天才哥哥对你只有这一件嘱托了,你能替我做到吗,果儿?

  

  草地上顿时绽放出大片七彩的花朵,莫比乌斯欣慰地点点头,却露出了混杂着悲伤的笑意

莫比乌斯(白糖)果儿,谢谢你。

  

  ……

  

莫比乌斯(白糖)等到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必定给你个解脱。

  

  ……

  

  ……

  

  ……

  

  捡起火枪与佩剑,穿戴好三角帽和披肩,“完成任务”的莫比乌斯,准备要回程离开了。

  

莫比乌斯(白糖)大飞,一直以来,你都是一只猫隐居在这片森林当中吗?

临行前,莫比乌斯回头问着大飞。

  

大飞呃……

大飞捏住衣角左顾右盼,犹豫着一时没给出回答。

  

  莫比乌斯见状,平淡地一笑,略显失意地摇了摇头

莫比乌斯(白糖)回去以后,代我向海漂姐姐问声好哦!

  

大飞你……你怎么……

大飞面色骤变,倾身踏出了半步,但还是停住了脚。

  

莫比乌斯(白糖)别担心,这是我的推断罢了。圣殿骑士的情报网当中,并不牵扯海漂这个名字。

就仿佛是回忆起了美好的从前一样,莫比乌斯微笑着,目光尤其的温和,

莫比乌斯(白糖)设置陷阱,巡查森林,这些可都是苦活累活,你的身上甚至也因此留下了些许的伤痕。但你的粗布衣裳,却意外是崭新的。虽说你向来心细手巧,但要兼顾外事与内务的话,我并不认为你一只猫能够担负得起来。

  

大飞那你……是怎么知道海漂的?

  

莫比乌斯(白糖)哈哈,猜的呀,纯粹是猜的呀……毕竟我的心中,是真情实感地期望着,海漂姐姐在你的保护下,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世上啊。嘿嘿,再说了,你俩在一起,还挺般配的呢!

  

  面对莫比乌斯那如春光般灿烂的笑容,大飞只灰着脸低下头,对自己方才的怀疑感到无地自容。

  

  ……

  

莫比乌斯(白糖)大飞,我还有一个请求。

  

大飞……啊?是什么请求?

  

莫比乌斯(白糖)下次我再来找你的时候,我可以把小青姐姐也带上吗?

  

大飞啊呃……小青……呃,好,可以,没问题……我和海漂,做好吃的,等着你们……

  

莫比乌斯(白糖)……谢谢。

  

  不顾在原地呆愣的大飞,莫比乌斯扬起披肩,头也不回地迈步向前,走入了森林深处。

  

  ……

  

  ……

  

  ……

  

  我们就像猫身上的两群跳蚤,谁也不能真正地掌控一整只猫。

  

  ……

  

  如此想来,这场战争,还真是既没意义,又可悲啊。

  

  ……

  

  大飞说过的这句话,深深烙印在了莫比乌斯的脑海里,致使他再度陷入深思,质疑起了自己的行为与选择。

  

  杀光刺客,建立秩序,猫土会因此恢复和平,收获永久的繁荣吗?

  

  改变的代价,救疾的痛苦,如果全要让亲近与所爱之猫去承受的话,他还能够接受吗?

  

  杀掉了徐凛,放过了大飞,再一次做了“叛徒”的他,与圣殿骑士的事业背道而驰。留给他周旋、保证他安然的生存空间,又还剩多少呢?

  

  对抗命运的小青,被迫归隐的大飞,十字军东征是否给猫土带来了任何的益处呢?

  

  在小青看来,是他们以消灭刺客为借口,炮轰了身宗港口,致使她颠沛流离。

  

  在大飞看来,是他们一嘴好话,大谈着希望与未来,却只会派兵刀剑相向,带去无尽的苦难。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到底要改变什么?

  

  做一个好的圣殿骑士,真的能拯救猫土吗?

  

  我不知道了。

  

  现在我……

  

  彻彻底底地迷失了。

  

  ……

  

  内心郁结的莫比乌斯,丢魂一般垂头丧气地缓慢行走着。

  

  而跟在一旁的安妮,却表现得不同以往——她不停地回头远眺着,像是被什么景象吸引了一样。

  

  透过“超感知”视觉,她看到了森林的深处,有一片宽广的农田,打理得像模像样,还有座木质的小屋,四周遍开着鲜花;屋前有一只女猫,墨蓝色长发飘飘,拥抱着归来的大飞,露出了幸福的笑。

  

  可大飞却表情哀伤,眼中还闪烁着泪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大飞要是我当初做点什么的话,白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海漂并不回话,仅轻拍着大飞的肩膀,随后她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脸颊。

  

  ……

  

  

  感受着海漂的温柔,大飞抹去了泪花,他回以振作的浅笑,深深地将她拥抱。

  

  ……

  

  远方发生的一幕幕,令安妮大受震撼。

  

  难道亲吻脸颊就可以化解烦恼,消除心中的痛苦吗?

  

  ……

    

……

  

  ……

  关闭了“超感知”模式的安妮,仰头看向了莫比乌斯。

  

  不忍心大师消沉痛苦的她,也学着海漂的样子,踮起脚尖,凑上前……

  

  带着不可名状但深沉的感情,轻轻亲吻了莫比乌斯的脸颊。

  

  ……

  

莫比乌斯(白糖)……喂!安妮!安妮你干什么呀?!

  

  然而,出乎安妮意料的是,没有释然,没有振作,莫比乌斯的反应只有激烈的惊讶,甚至捂住脸急促的呼吸中,还传来了愤怒之意。

  

安妮·安娜贝尔安……安妮不想让大师痛苦……想……想让大师……开心……起来。

安妮胆怯地缩着肩,颤抖吞吐地解释着。

  

莫比乌斯(白糖)想让我……开心?所以才这么做?

莫比乌斯不能理解,也没心情去理解,

莫比乌斯(白糖)唉……安妮,谢谢你的好意。但下一次,请别这样做……

  

安妮·安娜贝尔对不起……大师……对不起……

  

  这一次,安妮诚恳的道歉,并不得任何的回应。

  

  只剩下心烦意乱的莫比乌斯,渐渐远去的背影。

  

  ……

  

  ……

  

  ……

  

  创作笔记:

  

  【情节解析】

  

  大飞对白糖的感情

  

  本折中,大飞对白糖的感情,是一种夹杂着怀疑与愧疚的复杂感情。

  

  一方面,常年受到徐凛威胁与侵扰的他,无法接受白糖成为圣殿骑士的事实,也无法轻易给予其信任;

  

  另一方面,当初白糖在猫土受到排挤一事,大飞有所感知。但面对那时的大环境与排斥异类的紧张氛围,大飞不知如何是好,也并没带来什么本质性的改变。因此,一直以来大飞都觉得——将白糖赶去西方,逼成圣殿骑士,他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便是本折大飞不敢直视白糖的原因。

  

  第十三折:完

  

  下一折:重聚,谎言建立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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