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握不住,时光也会漏走。
似乎一扬一撒,七年就过去了。
很幸运,五年前她如愿考上了市里的警校,成了师哥的校友加师妹。三年前,她又成了沈翊的旁听课学生,忙里偷闲跟着他学了两年的画。
现在,她更幸运,公务员的考试顺利通过,也被北江分局顺利录收,只等着明天,她就可以去分局报道入职。
这七年时间里,其实放假她也很少回家。
一方面,家里冷冷清清,温情的部分早就没有人填补,除了把那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陪着他的画像絮絮叨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另外,师哥、溶月姐、倾姐……他们总是觉得她很差钱,总是找各种各养的借口给她塞东西,其实不用的。
爸爸留下的东西都在她这里,成年以前妈妈定期汇来的钱,还有……沈翊总是在照顾她。
如果说这七年时间里,她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么可能,是她已经原谅了沈翊当年的那幅画。
沈翊,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毕竟,学校放假的时候,他们都呆在同一个出租房里。
他说,他之前已经向校党委申请了调任,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明天就能和她一起去报道。
今天有他的课,她下意识坐在了倒数第三排的老位置,瞧向讲台上那个头发早就剪短了些的男人身上,手里的铅笔无意识一圈圈转动。
仔细想想,她当时怎么会这么相信他?竟然真的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三年多时间!
铅笔转动之余,冷不丁和讲台上的男人对上视线,宛若小奶猫伸出爪子帮人挠痒痒似的歪头一笑,雷琦手上转动的铅笔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铅笔敲击地面的声音让她回了神,蹲下身捡回铅笔,她忍不住问自己:难到是角度和光线的问题?她竟然会觉得,沈翊有些撩人!
她的眸光低垂,讲台上的男人不明所以,却没忍住低低一笑,温柔像是定格在了骨子里。
“法国著名画家,雅克路易大卫,新古典主义画派的奠基人,他于1793年创作了这幅油画,《马拉之死》。”
他身后的画像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听课的学生,包括雷琦在内,全都将视线放在了最中间的那一副上。
沈翊的声音还在继续,“被刺杀者,是雅各宾派代表政治家保尔马拉,你们手里的,是他的验尸报告。”
其实,也不是他的每一堂课,她都会过来听。
不过,这份验尸报告,雷琦手里也有一份,是沈翊提前给她的。
“在没有照相机的时代,画家手中的笔,就是记录现场的唯一工具,他们应该忠诚于现实,还原真相。”
雷琦手上的笔又在无意识地转动。
“然而在这幅画里,却隐藏着画家的三个谎言。”
她耳边听着沈翊给阶梯教室里一群师弟师妹们布下作业,“十分钟之内,找到它们。”
她挑挑眉,凝视着手里打印出来的画像,铅笔圈圈点点,很快就圈定了三个地方,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听着耳畔一群“十分钟”、“这怎么找”、“时间不够”的随口抱怨与担心,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沈翊对上她的眸光,又是轻轻一笑。
她的天赋,向来都不错的。
只是,仅仅体现在素描和寻找方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