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劫

田鸿杰死了，自杀。

旁人跟我说起，我只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嗯”。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他同我说过多次，刚开始我还劝他，后来便只静静听他哭。他自杀前同我进行过最后一番谈话，他说：“若有来世，我定不要再遇见胡宇桐。”

胡宇桐是他夫君，也是他这辈子的劫。

田鸿杰是大户人家的大少爷，有次被歹人绑走，是胡宇桐救了他。胡宇桐能文会武，后来当了田家家丁，负责保护田鸿杰——这是田鸿杰主动要求的。他爱看话本，尤其对英雄救美的桥段有兴趣，再加上胡宇桐长相俊美，时间一长，田鸿杰便芳心暗许了。

田鸿杰每每和我提起胡宇桐，总是不自觉地红了脸。我以前倒还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便不禁好奇那个胡宇桐究竟有什么魅力。

田鸿杰有次贪百春楼的桃花酒，醉了，于是表明了心意。胡宇桐笑着说“少爷莫开玩笑”，他便酒醒了一大半，哭着不断说着爱胡宇桐的话，但都被胡宇桐婉拒了。

那天田鸿杰一见我便红了眼眶，坐着哭了一下午，眼睛都肿了。他之前倒也哭过，是小时候他二姨娘养的猫唯独不愿亲近他，在我这儿一抽一抽地掉眼泪，但我将东门铺子的桂花糕拿出来后，他又很快止住了哭泣，边吃桂花糕边和我聊起旁的。

于是我故地重施，但他只对那桂花糕摇了摇头后，便不再看它。

我那时才意识到，田鸿杰长大了，他对胡宇桐也是认真的。

田鸿杰之后一直在和胡宇桐赌气，总会故意甩了他，有次被劫又被胡宇桐救下，“你又不爱我，干嘛救我？”“这是我的职责。”“你明天不用来我这了，我叫爹给你安排别的职位。”

田鸿杰想慢慢忘了胡宇桐，偏生胡宇桐说他也爱田鸿杰，只因自己没权没势才不敢答应。

于是田鸿杰给胡宇桐铺路，直铺到胡宇桐娶他后借田府之力攀到比田家高的位置，将田家除田鸿杰外灭了满门。

说到底都是父辈间的恩怨。那时田鸿杰来我这儿诉说胡宇桐待他不如以前，便有人说胡宇桐率兵攻打田府，还派人围了我这儿。

我是亲眼看胡宇桐给田鸿杰的信上说从两人的相遇便是胡宇桐的算计。

仗打了三天三夜，田鸿杰便哭了三天三夜。从一开始的哭闹到最后目光空洞地发呆，连泪也流不下来了。

田鸿杰回去处理完尸体，便每日清晨来我这儿，晚上才回去。

他开始只是沉默，到后来便将他能记住的所有事一一说给我听。我那时便也有了不好的预感——田鸿杰这副样子，像极了我阿婆走前开始怀旧的样子。田鸿杰没明说，但我看出来了——他想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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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鸿杰死后，坊间有些传闻。最为广泛的是胡宇桐在其自杀前听了田鸿杰的“爱过我吗”后明明白白答了“未曾”二字，使其心如死灰。

后来我将田鸿杰埋了，胡宇桐主动找我问了地方。我没多问，带他去了。

那天就我们两个人，我看见胡宇桐在田鸿杰墓前一字不发地跪了一夜。

我没问胡宇桐到底是否爱过田鸿杰，这个答案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已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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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去庙里参拜，衷心希望佛祖保佑他们二人来世喜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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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