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拒绝消亡的孤松，屹立在暗无天日的云端，陨落。

长空之中，有无数颗炽热的恒星，那才是孕育了生命宝藏。

却也是毁灭了生命的终结者。

在葵只有三岁时，那颗给虞渊星带来光明的恒星，生命濒临尽头。

随之而来的灾难更是差点让这颗弱小的行星濒临崩溃，脱离轨道的数月中又有接连不断的自然灾祸接踵而至。都过去了，但虞渊星会随着恒星一同消失。

散发着破碎的光芒，宛如散落在墨水中的粉尘，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与之相同的颜色。似乎从创世神手中脱离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游走于世界的边缘……

这颗星球已经彻底的，被世界遗弃了。

若谁还能再挣扎想改变，那么必定会被报以无数嘲笑与批驳。

葵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虽为君主，却被人们的质疑笼罩。

“他疯了，居然想违抗神的旨意！”

“神要我们死，我们谁也逃不掉！”

“快回来，纵然你是我们的君主，在神的面前又能作甚呢？！”

君主带着愿意跟随他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父亲……”虞泉朝看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呐喊起来。虞泉葵蜷缩在母亲的怀里，死死拉住她的袖子，不想让她同父亲离去。

“兄长，让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去吧……”稚嫩的嗓音如寒冰一般然人刺骨，虞泉暮走到朝的前面，背对他，音如细蚊，“倘若真的还有办法，就不必这样了，不是吗？”

“虞泉暮，你说什么？”朝捏紧双手，声音嘶哑，“明明只要迁走就好，搬去另一颗星球，却非得固执地死守在这里。说什么恭迎神明的惩戒……”

“朝，你说得对，我们无法改变人民的愚昧。”母亲将小女儿葵放下，后者紧拉着她的手指，“但作为君主，守护我们的子民是义不容辞的，作为我们的继承者，希望你以后能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神明是不会伤害我们的，这场灾难只是宇宙间的规律，谁也没有办法打破。”

“母亲……”朝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泪水挂在了眼角。

“朝，身为兄长，担起你的责任，保护好你的妹妹们！”母亲严厉地对朝说，撒开葵的手，转身跟随丈夫消失的身影毅然而去。

暮的眼睛空洞无神，只是把妹妹揽在怀里，喃喃低语。朝跪在地上，看着父母离去，失了浑身力气，颤抖不止。

其他人目光呆滞，散开来回到自己的位置，循规蹈矩地执行着神下达的任务。没有神的指示，他们不会轻易离开虞渊星去寻找另一个家，更不会去反抗。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虞渊星最后幸免于难。可前去赴命的人，全都不幸患难。虞渊星也因巨大的动乱，失去了许多生命，若说在之前是人心惶惶，那么现在就是死气沉沉了。

星球的重建花费了一年的时间，这期间很多东西都供应不足，很多交好的星球看见虞渊星如今的模样全都失了声。兄长和二姐四处祈求帮助，提供帮助的寥寥无几，不少人又在这艰难的时期里丧生。

皇家的储备倒是全部拿出来了，只不过余下的大户人家倒是把钱袋子捂得紧紧的。最后碍于皇家的逼迫极不情愿地贡献出了一些。为什么不离开呢，如此吝啬，却不去更好的地方发展，真是奇怪。

葵傻傻地向他们问了这个问题，他们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着“虞渊星是我的故乡啊！”

葵看着他们满脸横肉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岩浆一层一层的涌出，好像要吞掉她一样。她吓得跑掉了，回去悄悄和她兄长说。

此后这几家人好像失了魂一样，葵问话他们不回答，只是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葵，嘴唇一开一合，听不到声音。

之后，葵被勒令不能去那一带玩了。

再过不久那片地带被荒废了。

“兄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葵坐在河边，望着漆黑的天发神。

这五年来，虞渊星一直处于破碎的边缘，但这里的人将这份平和维持得很好，让人看不出端倪，仿佛他们本就生活在黑暗一般。

“总会有办法的，葵。”朝摸摸葵的头顶，放下光源，坐在她身边，“一定还存在办法，在那些没有神谕的时间里，我们的族人不也挺过来了吗？”

“虽说以前一直是日落般微弱的光，但现在可是连光也没有了。”葵呼吸急促，眼中如同河水一样缓缓流动，里面暗流涌动，“在这样的环境里，为什么还不离开，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呢？”

朝神色复杂地看着葵，又看着河水，往里面丢了块石头，“这颗星球是创世神赐予的，也许是留恋故土，也许是想和虞渊星同生共死……”风渐渐变大，他渐渐没了声音，水花拍击着岸边的岩石，在空中洒下一片灰白色的泡沫。

两个人被白色的光照亮，黑白分明的光与影跳动着，斑驳陆离的树影在风中张牙舞爪，像是要把人吞下。

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忍受着。

等回到城中已是下午，不过天还是像夜晚一样黑。

朝把葵安置好后去处理事物了，暮在新建的能源厂里学习研究。现在葵是实实在在闲下来了，她不甘寂寞，躲着守卫在城堡里绕了一大圈，在一个个只有她知道的暗门里穿梭——故意制造一些小混乱让那些守卫手忙脚乱，偷偷地在墙里敲他们的脑袋。

好吧，大部分暗道是二姐告诉她的。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在城堡的后墙长着一大片藤蔓，只不过现在枯萎了。恹恹的叶子无精打采，一捏就碎。

葵把它们扯掉一小部分，一块分外光滑的石板镶嵌其中，她伸手去触碰——

“葵，你在做什么呢？”身后突然出现兄长的声音，葵猛一回头，把手背在身后，心虚地用脚把枯藤往后踢。

“我没做什么，只不过来这里玩玩而已。”

“要吃晚饭了，走吧。”朝只是笑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让人分外捉摸不透。

葵看到兄长眼里的笑意，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一步。

“真是的，你这孩子……”朝叹了一口气，围墙后的光让朝的脸蒙上了一层灰影，葵没由来的害怕起来，不过她还是握住了朝递来的手。握住的瞬间，那股让她战栗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好像从不存在过，她的兄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但葵的后背爬满了岑岑的冷汗，这让她打了个哆嗦。

“葵，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好的，兄长。”葵想知道原因，但她还是把疑问咽进了肚子里，只是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那个地方。

“不管怎么样，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着无用的虔诚买单。”朝那双红蓝异色的眼睛，飘向逐渐靠近的虞泉城——就像正常的城市一样，这里一片热闹繁华。那再向外呢，再向外呢？数不尽的黑暗将其包围。

这颗星球就只有这座巨大的城市四周还有生活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