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天谴

“……”出乎宋思秋意料的是，许清辞罕见地没有因为盛南烟的事欺虐她，而是怔在了原地，卷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

过了一会，许清辞抬起头，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迎着朝阳笑得轻快。

“走吧，上学快迟到了呢。”

几天后。

“哇哇哇哇今天就要考试了，怎么办怎么办，有人组团‘自救’么？”

“不行不行，听说这次级部主任查的特别严，抓到就回家反省，还是烧香拜佛自求多福吧。”

听着班里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声，许清辞不以为然，只是轻轻扶额，抓紧最后的时间看着书。

“叮铃铃……”第一场考试的铃声悄然响起。

接连几场考试，卷子对许清辞来说都是易如反掌。慢慢地，就轮到了物理，她最不擅长的一科。

最难熬的准备时间过去了，卷子一张一张地传到许清辞手中。她大体翻了翻卷子，看到最后一题的时候，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盛南烟的反常让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开始从头作题。

落日的余晖渐渐弥漫在校园中，隐蔽的榆树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面对面站着，似乎在为什么事而僵持着。

“呲呲，我跟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知道这次的物理对你来说是个致命的点，别抱有什么希望了。”男孩儿眼眸微深，令人看不透。

女孩儿昂首迎着男孩的双眸，坚定的目光似一把利刃，试图读透男孩的心。

“盛南烟，你好像……变了。”女孩垂眸，没有接话，而是缓慢地吐出来这句话。

盛南烟黝黑的眸子猛然一动，透出了一丝慌乱。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极力劝我打消对这次夺取第一的念头，但，结果还未揭晓，不是吗?“许清辞渐渐收起了心里的探究，像往常一样，不经意地拨弄着耳后的乱发。说完这句话，她转身朝着教学楼走去，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朝着那个如同暖阳般温柔且耀眼的男生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极其轻快地走远了。

盛南烟眼眶一酸，手轻轻发颤。刚刚阳光明明很淡地打在许清辞的脸颊上，但盛南烟看着却无比地刺眼，以至于让他看不清刚刚那抹温和到底是许清辞的嫣然一笑还是那缕转瞬即逝的斜阳。

他定定地凝视着许清辞微微摇曳的裙摆，酸涩地扯了扯嘴角，那个本该满眼是他的小姑娘……算了，他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护好他那个像朝露般纯真美好的小姑娘。

“你说，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许清辞圈着胳膊，撅着嘴耷拉着眼趴在桌子上。

宋思秋抿着嘴想了半天，也摇了摇头，泄了气，趴在许清辞旁边。

“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冰冷，从前的他从来不会劝我主动放弃。”许清辞感觉眼前一片迷离，明明答案就要脱口而出，却又消散了。

“你是不是说，这次考试第一名的奖励是得到林寂学长的单独辅导？”宋思秋猛地一拍桌子，直接蹦了起来。

“这么来看，好像他只有这一个原因。”许清辞也慢慢抬起头，恍然大悟。

“可是他为什么不让我见林寂学长啊！”随着一声哀嚎，许清辞“咚”的一声，砸到了桌子上。

属于高三的那栋教学楼旁，有一片茂盛的紫藤，那是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

“说吧。你叫我来是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林寂收起往日浑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懒散地倚在围墙上，慵懒的挑着一边的嘴角。

“林寂，当年发生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我不希望你再靠近呲呲一步。”盛南烟绷直的脊背布满汗水，死死地克制着藏在袖子下的拳头。

林寂漫不经心地摘了一朵花，放在似玉石般白亮的手中把玩着。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的小南烟。”他一字一顿，微微低头对上盛南烟的发狠的目光，随即恢复了他冷峻的面孔，走回了实验室。

盛南烟在他身后皱紧眉头，双目似剑般凌厉。平复了一会，他慢慢温和了面孔，转身离开，只留下满院的静谧。

几日过去，到揭晓成绩的时候了。许清辞提了好几天的心在这一天已经蹿出来了。前几天盛南烟带给她的不好的预感又深深加重了几分。这次主任为了保留神秘感，没有当即宣布第一名第二名，只说颁奖的时候就知道了。

许清辞搬着凳子被人流向外挤着，跌跌撞撞的，不是被磕了腿就是磕着别人的腿。

“哎让让让让，多谢…哎，阿辞！”宋思秋举着凳子挤来挤去，终于拨开人流挤到了许清辞的旁边。

“我跟你说阿辞，放轻松，千万别受盛南烟那个狗东西的影响，相信自已……”宋思秋一只手抱着凳子，一只手在许清辞的脸前比划着，一不小心，打到了许清辞的脸。

“……”许清辞忍着怒火，领着宋思秋避开人群，从小道走到班级末尾坐下了。

渐渐地，她放空了自己，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般。也不知道过了几十分钟，领奖台上主任的一句话在她面前炸开。

“第一名，盛南烟，第二名，许清辞……”许清辞听到她的名字后，感觉这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一下一下地敲轰炸着她的心，经久不散。

后来，她不知道主任又说了什么，不知道她是怎么站上领奖台，怎么笑着领完了奖。她心里只塞满了一件事——盛南烟，赢了。

典礼结束，她感觉自己是飘着回到了教室。明明不是第一次输了，这次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空荡？

盛南烟远远地看着许清辞轻得快要浮起来的身子，心里一阵阵地绞痛，但心底深处却有劫后余生般的轻快。他咬了咬嘴唇，回头，留给残阳一个坚毅的背影。

或许上天喜欢戏弄旁人，盛南烟不知道，许清辞跟林寂总会遇见，这是天命，亦是对他的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