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道上摆满了各种售卖的货物，摊贩叫卖的声音一个比一个热闹，开口便是十文四两不止，只是货物的价值究竟几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金风玉露楼今天也依旧人满为患，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对面的客栈与之相比就显得有些沉寂，一楼吃饭的人寥寥无几，二楼门窗紧闭，反之三楼倒是两三扇窗户都开着。
但是真正有人在的，却是三楼最右边，窗户紧闭的那个房间。
片刻前，斜对面的三楼里，有人朝这边投来看似轻描淡写，却分外严厉的一瞥。
那个人是——萧夜宸。
被这样警告的人也不是其他人，而是——萧夜钦。
“果然瞒不过他。”
一般看到打开的窗户，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有人在，而紧闭的窗户就不会惹人注目，但还是被萧夜宸发现了他的所在。
“他们在谈什么呢？”他不禁喃喃自语。
他这样说并不是没有事先与萧倾颜决定要与萧夜宸商量的事情，只是担心萧倾颜会擅作主张。现在玄苍教留下的人中，一半派不上用场，一半是不能轻易舍弃的心腹，萧倾颜身边有菉竹、蓂以及剩下的一半暗杀小队，他身边只剩下暗卫中的几名精锐。剩下的人手已经不足以再折腾下，即使萧夜宸愿意和玄苍教合作扳倒杜皇后，那之后呢，他会放过前朝余孽吗？
他不敢赌。
只是，他手上还有什么筹码做交易吗？
手中的折扇“哗”地一声打开，在初冬的季节里，还随身携带一把折扇，显而易见并非为了折扇的纳凉功用。他看着手中这把漆黑的折扇，即使没有强烈的光，扇面上也能浮现冷硬的金属光泽，这是……宫九临的玄羽扇。
玄苍教啊玄苍教，指的就是这两把出自有名的锻造家族——创建重霄派的百里世家所锻造出来的玄羽扇和苍夜枪。
关于交易的筹码，他……还真有。
即使如此，萧夜钦的唇依旧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轻松之情。
那是万不得已，才能拿出手的东西。
知道归雪曾见过容昭华这件事，是萧倾颜的意外发现。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是意外，萧倾颜一直在想从哪里切入，才能和孟清蝶以及萧夜宸谈条件。
只有一个，与四皇子之死密切相关的，目前唯一还有可能在世的人证——容昭华。
百里初琴以前经常带着归雪去山水庄做客，两个孩子当年年纪相仿，有没有可能认识呢？这个猜测一提出，她就叫来了归雪。
“容昭华……”归雪低头思索，如小扇般的睫毛眨了眨，然后摇头说：“我并不记得这个名字。”
看来是猜错了，她有点沮丧，看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不过我记得有个叫阿容的，比我小一岁，如今应该过了十三岁。”
归雪随口的一句话，立刻又让她回复精神，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同时又很激动地说：“就是她！”
听到一向坐行规矩的萧倾颜陡然发出这样的声音，归雪有一点呆愣地看了过去，不明白自己的话为何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于是，她将容昭华的事同归雪讲了一遍。
至于萧夜钦也赞同从此事切入就更简单了，拥有寒毒的人，八成就是杜皇后，只是她为何会有，就需要让人深挖了。
难道这件事，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吗？
正想着，房间的门就被叩响。
此时谁回来找他？萧夜钦心中疑惑，偏头想了想，便丝毫不慌张地慢慢从窗边离开，踱着步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人还真有点让人意外，是孟清蝶。
意外还没完，打开门的萧夜钦还没开口，只见过几面的孟清蝶就已经冷着脸举起指缝间的银若针，对他说：“玄苍教教主，居然就是你。”
银若针比一般银针更长更粗，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扎不死人，毁个容还是很轻而易举。
这个架势并不让萧夜钦发怵，只是他不明白对方的来意，只能先扬起虚伪的微笑，刻意保持这距离：“没错，就是我。”
“身为玄苍教教主，你为何不阻止宫九临？”面对比自己高大的男子，孟清蝶也丝毫不退缩，她的目光像是一头盯上猎物的母老虎，“明明你才是玄苍教的掌权者。”
听到对方的话，萧夜钦瞬间明白了这位新任圣医宫宫主的来意。听罢，他仍是笑着，只不过笑容中更添了无奈，语气则是冷淡起来：“我确实是实际的掌权者，但这个教主，我只当了四年，而且这段时间还一直在蛰伏。比起与宫九幽一起建起玄苍教的宫九临，我不过比圣女这个傀儡强一点，已经建立起自己的威严。”
“傀儡，原来是真的……”想起之前萧倾颜所说的身不由己的话，孟清蝶忽然有几分难过。
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顺应自己心意生活呢？
庸庸碌碌半生，再回头看去，儿时的天真愿景，早已是满目疮痍，曾经紧握在手的宝物，也已不知滚落进哪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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