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一向以为这个世界永远安宁，永远快乐，永远存在。”

“也那么执拗了很多年。”

“现在才明白过来。”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轻而易得的永恒，也没有从天而降的永安。”

“我身后一直有一个人，用自己的一切换取我的安康。”

我的光啊，恕难从命。

他一步步走上了台阶。到了顶楼，迎着楼顶微薄的凉风，轻轻的闭了一下眼，然后又睁开，凝望着这个城市，很远很远。

也不知思绪飘了多久，他忽地回过神来，张开双臂，奔向天边的故里。

世上再无他，无人再知他。

那一瞬，他忽然觉得，好像死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

神明坠落……

天地同惜。

“殿下，殿下！”

“殿下，预知未来是天道的禁区，预知了还要改变，是要以身献祭的！”

“殿下，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望着镜像的目光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他转过头冲老者一笑，那如被墨水精心勾勒的眉目微微一弯，惊心动魄。

老者默然无语，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问：“一万年了。殿下，一万年过去了。”

“一介凡人而已，一万年过去了，他都不知轮回几代，早就将你忘得干干净净，您为何还是不愿忘了他？”

“你不明白。”那人轻轻的道，“他已经轮回百世了，所以我该去找他了。”

他望向天空，凝视着那虚无缥缈的天际。一颗流星正从天边划过，生老病死只在那一念之间。

一万年了，该放下的，该忘记的，都已实现了。

况且就算没有那个人，这人间还是有太多让他不能放下、不能忘记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说：“我在人间那么些年，所见众生皆苦，他们将自己所有的命运都寄托到宗教上：信天命的，信佛教的，信道教的……信天道的，比比皆是。”

“他们甚至愿意把自己一生都交给自己的信仰。”

“可是他们的信仰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每天吃不饱饭，在兵荒马乱中狭路求生。为了活下去，他们人吃人，甚至贩卖人口，有的孩子甚至刚出生没几个时辰，就已经不知踪迹了，天黑的时候，姑娘、孩子根本不敢一个人出去。还要受到无穷无尽的压迫和剥削。统治者拨下的赈灾款到老百姓手里的时候，已经被贪得干干净净。明明都是人，有人生生死死、功德罪孽都有汗青记载，他们就只能如蝼蚁般的活着——他们信来信去，却依旧无尽疾苦，这个世界、天道依旧容不下他们。”

“殿下……”老者迟疑道。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况且……你明白，我也不仅仅是为了找他，我还没有自私到这个地步。”

“我因天道生，天道犯下的罪孽，理当由我补全。天道如今连自己都顾不了了，在一昧的奢求它的庇护，不显得太可笑了吗。”

“前路不知何处，诸位，各自保重。”

血海深渊畔，一道白色身影急速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