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刚才所说的‘辰七老先生’指的是...?”沈知南顿了顿:“‘七’,可是七星台?”
“正是,卦师辰炎溪前辈,死后由先帝封号辰七,公子应该有所耳闻。”
沈知南笑了笑,觉得甚是荒唐。人活着,便往深渊里推,推下去后还装模作样地伸手拉一把;人死后,又开始佯装敬重,最后自己名声鹤起。
反正死无对证。
一旁的乔九听见七星台时微微一怔,而宋衍洲却没什么反应。
“知府办事,禁止靠近。”一个身着红袍,手执佩剑的男子带着一支队伍冲了进来,另一队则是将凑热闹的百姓们拦在了外面。
那人对着沈知南一躬身:“沈公子。”后者朝他点了点头,他便转向掌柜的:“刘掌柜不必担心,知府大人有令,抓巨虎帮众人归案还各位一个交代,今日亏损大人会尽数补偿。”
掌柜的象征性地推辞了几次未果后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他看到四下趴着的人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马上就恢复了,抬手一挥道:“带走。”随后向众人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乔九看到人走后问道:“师父,为什么其他人都是黑色衣服而他的是红色的?”
宋衍洲顿了顿刚想开口便又被某人截了过去:“红衣,二品及上。”
乔九对这些不了解,也没兴趣。不过只是当下,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嘿嘿、”掌柜的讨好般地笑笑:“三位客官还继续住房么?”虽然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毕竟是俩棵大金树,还是舍不得错过。
果然,兄妹俩都摇了摇头。
韩沧之问道:“众位在京城可有住处?”
宋衍洲没回答而是反问道:“公子此话,京城难道没有其他客栈了么?”
“门庭冷落未有期,商贾亦难无米炊。”沈知南轻轻一叹开口。
“兄台好文采。”韩沧之一笑道:“之前是有的,自从去年年末的饥荒后很多就关门了,再有一些...。”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看看悦淮楼来往进出不断地人影便懂了。
“哥,怎么办?”宋洛昀凑在宋衍洲耳边说到,后者皱了皱眉,去悦淮楼是不可能的。
赫扇看了看他,想开口,但是发觉不可能将人带回皇宫,毕竟如今已经不是赫景轩为朝了。
宋衍洲沉吟一阵道:“有的。”
“那便再好不过了。”
收拾了东西,赫扇韩沧之两人先离开了,宋洛昀和沈知南告别后急匆匆地追上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俩人,还一边抱怨:“哼,这洲大木头人真的是,有了徒弟亲妹都不管了,也不等我一会。”
沈知南在客栈中看着三人,想不出他们会去哪里。
掌柜的突然开口:“公子。”后者应了一声,赫扇必然认出了他,但是他没想到赫扇竟然和宋衍洲也认识。
“刘叔,去年的饥荒,究竟是怎么回事?”
……
“师父,我们去哪?”
宋衍洲想也没想道:“风尘院。”
所谓的风尘院就是一个四合院,说大不大,住三人却是绰绰有余。
院外有一颗巨大槐树,上面还挂着少许木牌,一些长的数枝伸展到了院中,院中摆着一张木桌。院子看起来有些时间没住人了,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闷气。
宋洛昀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房,木门发出苍老难听的“嘎吱”声。俩人紧随其后。小姑娘放下东西后将木窗打开,阳光便立刻钻了进来。
宋衍洲在门口驻足看了一会,转身出去。乔九一顿,看了看他的背影,开始帮宋洛昀打扫。
宋衍洲走出院子来到槐树下,衣摆随风飘起,稀疏的树叶唰唰作响,下方的木牌撞上树枝换了个面,上面刻着:赫柏松。
“师父。”乔九出声道,宋衍洲立刻一转身走进,将那人视线牢牢挡住。
“怎么了?”
“打扫好了,师姑喊你。”
宋衍洲熟练地勾过乔九肩头将人往里带。后者却顿住脚步,宋衍洲疑惑道:“怎么了?”
“我哥他...”乔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忘记说了,他今天早上去找你苏姑姑了,说是事情有点眉目了,短时间内不回客栈了。”
乔九出了一口气,总算有眉目了。他松开脚步随着人走进院子,有点奇异的感觉。明明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师父身边却有一种安全感,仿佛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会有人为自己打点好。
“哥!”刚一进门小姑娘便立刻蹦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干净么?”
后者一挑眉,看着这人兴冲冲的模样一松口:“还行。”随后再度开口:“再去打扫一间。”
“一间?”宋洛昀一顿,看了看俩人有些难为:“哥,你要一个人住么?”
……
后者深吸一口气,将人往外一推:“还是你自己住一间吧。”小姑娘在门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高高兴兴地去打扫了,突然想起什么朗声喊道:“哥,那间房是北涔哥和嫂子住过的呢!”
刚关上的房门突然开了,小姑娘被人盯得有些发毛,刚准备走开便听宋衍洲叹了口气道:“你去和他们说一声,这间房我要了,他们要的话就把你自己卖给他们吧。”
门又关了。
“小九,你有金疮药么?”正在放东西的乔九一顿,立刻紧张道:“师傅你受伤了么?”
他放下手中东西急匆匆来到宋衍洲所坐的床榻边,将腰包打开,宋衍洲眯眼仔细看过包里的东西,没有玉佩。
还好,看来玉佩并不在他这。
宋衍洲背对过他,将外衣褪下一半,背上有着一道刺目的刀痕,并不是很深,他今天的衣物颜色偏深,从外面并看不出来。
然而最可怖的,还要属已经那些大大小小已经痊愈的疤痕。
乔九抿了抿唇,手有些发抖。这样的伤痕他并不是没见过。他还记得儿时父亲从外面回来全身是伤,母亲便为他包扎上药。
于是从那天开始,学医便不再是简单的为了学习,更是为了救人。
“师父...”宋衍洲看出他在顾忌什么,佯装无所谓道:“小九你去收拾东西吧,我自己来就好。”
微微侧了侧身想拿过药却被躲了开来,乔九的手按上他的肩头将人转了回去,道:“师父你坐好,别乱动,等会扯到伤口了。”这时的他便真像一名医者。
金疮药的作用很快,背部有些清清凉凉的还带着一阵阵的针扎般的刺痛,然而宋衍洲却脸色不变,自始至终泰然自若。
替人上好药好后去翻出一件衣服来给了他,却发觉宋衍洲始终背对着他。乔九并没觉得有什么,车七妍从小便教导他,在医者面前,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平安无事以至于和他相安无事的,另一种是有病需要救治的。
一回神,宋衍洲已经将那染血的衣物再次套上了。“师父,我去帮师姑收拾屋子。”将衣物放在了榻边便退出屋子。
“嗯,好。”
小姑娘办事快,屋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将人带到了另一间房道:“这就是伙房,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待会本姑娘给你们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