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

“医生！你救救我们家喻苏！我们家喻苏不会死的！她明明那么健康！”陈建华就差给医生跪下了，双眼布满血丝，一个高大的男人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

“医生，停止救治。”

“徐楚你疯了吗？！里面躺的也是你的女儿！喻苏只是心脏衰竭而已，医生也说可以器官移植！你难道就这么在乎这一点医药费吗？！”陈建华双目欲裂，恨不得一巴掌扇在面前这个冰冷的女人脸上。

徐楚气极反笑：“我看是你昏了头！喻苏身体是健康，可是你作为她的监护人有没有想过她的心理状态？看得懂医院的鉴定吗？她已经脑死亡了！就算醒了，之后她对心脏也会有排异反应！她已经够痛苦了你难道还想再加把火吗？！”

“徐楚，你都不配做她的母亲。你不过就是一个只下蛋不孵的母鸡。”陈建华讥讽地说。“你不要喻苏不要我们，喻苏没了你还是一样优秀。”

徐楚嘴角上扬出嘲笑的弧度：“陈建华你搞清楚，我和你离婚不是因为喻苏，而是因为你不上进，你软弱！如果当时判决判的是喻苏归我，我说什么也不会像你这样日夜不归家，不理会喻苏！”

“陈建华，你根本算不上一个父亲。”

“陈建华，你一直以为是我亏欠了你，亏欠了喻苏。可节日的时候你在哪里？喻苏生日的时候你在哪里？喻苏家长会的时候你在哪里？喻苏抑郁症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以为我不把喻苏当女儿？你以为我不爱喻苏？是你和你那个老妈！是你的懦弱无能导致的离婚，导致喻苏的童年全活在阴影下！你老妈重男轻女，离婚了不让喻苏来找我，给喻苏灌输她是个没妈的孩子的思想！如果我能见到喻苏也不会现在才知道她一直被校园暴力！你凭什么称自己为她的父亲？！”徐楚已经没了平日的教养，俨然一个泼妇的形象。

陈建华声音发颤，他是不太敢跟徐楚吵架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徐楚气到缺氧，胸膛剧烈起伏：“你敢说没有吗？！小时候你爸给喻苏买一双凉鞋都不行，你妈却给你哥的儿子买了五双，喻苏也大不了她弟弟多少岁吧？还有上个学期，就因为喻苏不想穿那件你妈做了神婆的衣服就要被骂不孝，一点点小事被你妈妈闹得沸沸扬扬！”

“我妈那是为喻苏好！谁知道她是抑郁症还是被鬼缠上了！”

“我呸！”徐楚朝着陈建华啐了一口唾沫。“你们就是认为喻苏不详！你宁可相信一个神婆也不肯相信医生，是你愚昧，你无知！我的喻苏只是病了，才不是鬼上身！打着爱意的旗号将人置于重压之下，情意塑料到狗都不屑一顾！”

“你说你是喻苏的父亲，可是喻苏上初中后你有给她买过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吗？你们口中最道德败坏，冷血薄情的人比你们更爱喻苏。”谢難辉扶住徐楚，这是他身为陈喻苏继父第一次对陈喻苏亲生父亲开口。

成年人的谩骂，攻击力总是翻倍的。他们再怎么吵，陈喻苏也回不来了。你放任一朵娇花在野外灭亡，还奢求她四季常开。

陈喻苏走了，没有留下很多东西，只有一本酸涩的笔记本，和一封遗书。

遗书上只有四个大字。“人 言 可 畏”

徐楚抱着那本笔记本和遗书哭到天昏地黑，哭到过度呼吸而抽搐。谢難辉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默默地陪伴徐楚，支持徐楚。他爱徐楚，所以也会把陈喻苏当做自己的女儿。

太阳西沉就不再升起，流星划过天幕就不再回来。

不公平！这不公平！明明是别人的错为什么死的是她的女儿？！

徐楚将笔记本摁在胸口，眼神中绝望，无力，愤怒……复杂的情绪交织成蜘蛛网。

喻苏，我们的喻苏，不要哭……我们的喻苏，干干净净……

她要掀起一场革命，一场关于校园暴力的革命。她要为校园暴力受害者正名。

她要让她的女儿，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