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来得挺早,以至于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探监时间,才见到了我的那位朋友。
还不等我坐下,狱警就把我拉到一旁,说让我们俩注意着点时间,虽然得到了可以进入监狱参观的许可,而昨天我们一直谈到深夜也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回到位置,我发现张高杰也被狱警说了两句,之后把他的手铐铐到椅子上,就没再管。
于是张高杰又打开他的话匣子了。
对于令人不适的警告,张高杰也已经司空见惯,毕竟护士长的手下人唠叨这么久不也没有做出什么事吗?比起警告,张高杰更发愁的是怎么找到个合适的理由让华建宁原谅他,然后重新把他和华欣收容到避难所。
虽然张高杰心知肚明--华建宁一定也在发愁,他心眼不错,只是脾气太倔了不是?难道他还能大义灭亲,就这样把自己收养来的妹妹像条狗一样放出去?华建宁也在找理由把他俩理所当然地带回去,让他把两个人搁外边等着进坟,他做不到。
张知道,自己这样跟着华欣回去算什么事?如果华建宁还是那么倔,把他再赶出门外呢?多尴尬?别的不说这脸面怎么办?这是张唯一的财产了。
华欣自然也在愁,她只是想让大伙都团结起来找到个出口,然后离开这儿,她哥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硬是和他吵就得出事儿!直接赶出去是小,动起手那事就大了,华建宁打架下死手华欣知道。
后来两人终于想到了个法子,若是找到出口,再回来找大伙一块儿跑,华建宁还有啥能犟的?人家好心回来帮忙还能不领情?再说如果真不领情那就先走,反正避难所的也都不是傻子,不可能“放着米饭吃糠屑”,也一定能带着大家一块儿走,这样谁也不欠谁的。所以两人目标也明确了找到出口,然后回去找大伙。
那么出口应该去哪找,张高杰也不是心知肚明。
对于墙上再冒出个眼儿,张高杰不敢奢求,况且如果如果真有个眼儿也够呛能钻回去,像上次这样既通往一楼,也尺寸合适的洞是基本不能有了,再说一个大老爷们啥事不干扶着墙去找眼儿?
那么看来,电梯是唯一指望。零件……再找找估计也能有,但要是护士长也料到这一手然后就在电梯旁埋伏人了呢?这不可不防。但转念一想,埋伏的话,也就那么几个人,拿点儿钢管斧头啥的拼了,万一打过了呢?
一咬牙,拼了。张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个棍子,虽然够呛能打过,但是起码心里有点底。顺着依依稀稀记忆中在这刚见到护士长的时候她所说的位置,张高杰摸到了电梯门。
放心了,旁边是一个人没有--他没让华欣跟来,万一这儿真有几个人,还打不过,自己被抓也不能让人家受累不是?况且张高杰觉得他欠华欣太多了。
放是放了心,但是等张高杰撬开电梯门,卸下电梯通风扇打算看看是哪出了问题的时候,他傻了--一点儿也看不懂啊!
这次出主意的是华欣,她虽不知道避难所有没有人懂修电梯这一行,但是里面“鱼龙混杂”,即使没有会修电梯的,也得有个电工吧,一群人七手八脚估计也能把电梯修好,于是目标就改为回去找华建宁。
“然后呢?”我不禁问道。
“你听我慢慢跟你讲!”
一听“慢慢”这两个词,我就慌了,难不成又得一口气熬到半夜几点?昨天刚来还能勉强原谅,今天要再这么干,狱警不连人带包把我扔出去才邪门儿呢。
我说让张高杰把一点细节跳过,让他先说个大概,张高杰同意了,紧随着是一句让我捉摸不透的话:“接下来的故事怎么说大概呢……”
他和华欣刚走到半道,在走廊旁边看见具似尸似人的东西,贴着墙,脸贴着地。
张高杰过去把他扶起来,一看:好家伙!这是广建业啊!
那孩子可真有点儿吓人,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的,头发粘着一块血迹,眼睛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挨了批斗呢。
张高杰和华欣费了挺大功夫才把他弄醒,那孩子睁开眼没说话,就是哭。
之后两人问、劝了他好久,那孩子才张开嘴:“人没了,全都没了!”
“你说清楚点怎么回事?”
“几个钟头前,有人听墙角垃圾管道有动静,就拉了几个人一起下去看看,我凑热闹,也想去,就跟着他们顺着垃圾道下到了下水道,他们已经走得远到我看不见了,然后那边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从那边跑过来,因为下水道也宽敞,然后……”
然后广建业又是在哭。
“然后那人跑了半道,被什么东西拽住脚拖回去了,然后又是一阵喊叫,我有点害怕,迷迷糊糊就躲在一旁的下水管道里了,然后那怪物就很快跑了过来。我看清那是只大蜘蛛还是别的,两三米高吧,两只爪子一下就把垃圾管道撕开了,然后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然后呢?”张高杰打断广建业的哭声,摇着他的肩膀问着。
“后来……就是避难所一阵骚乱,然后那混蛋又爬回下水道,像是在找谁似的,然后就走了。我回去一看,没人活着,都死了!”说这话的时候小广还带着点哭腔。
“我哥呢?”华欣对那孩子喊道。
他也只是哭着摇头。
于是华欣也哭了。
张高杰的脑子里“唰”地明白了--如果前面的恐吓还能叫做警告的话,那么这只屠戮整个避难所的畜牲就是护士长对他的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