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冲吧,直到那束光从地下冲到地上。
我的世界太暗了,所以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个不到二十平的小破房……要说哪儿不满意,说三天也说不完,”肖珩说,“可是这里有你,也不算太糟糕。”
他完全知道“冲到地上去”的这条路的所有阻碍、或许还有将要面肮脏————但他还是要去。
头顶依旧是壮阔到绚烂的满天繁星,几乎迷了眼,但最亮不过陆延此刻说话时的眼睛。
食指抵在缝口,可乐成喷射状毫不留情地喷了房东一脸,姿态嚣张:“知道人和畜生之间有什么区别吗,人,会使用工具。”
房东身上的衣服被扯得非常凌乱,陆延蹲在他手边,手里拿着刚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来的钱包:“现金,喲还挺多,两千块。”
“还好逮得及时,不然钱可真是一分都捞不回来了,”伟哥感慨,“小辉这次不算亏。虽然还差一部分,剩下的也急不得,欠条上写得明明白白,这回肯定赖不掉,对了,威震天上回说最多再给咱一个月时间,你们住的地方找好了没?”
陆延把手机递回去,嘴角不自觉上扬几分,他被风吹得眯了眯眼睛说:“凑合……什么时候搬?”
合同签的是下个月,搬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两人正好也都忙,一个忙着筹备专辑,另一个项目推进到关键阶段,忙得晚上觉都不够睡。合同日期临近时,两人早上起来面对面、看着对方那黑眼圈就跟照镜子似的。
“你这东西够少的,”陆延一大早去音浪公司拍宣传照,走之前顺手收拾了一下衣柜,把衣柜里的东西往纸箱里搬,发现没几样是男朋友的东西,“电脑才是你本体吧珩哥。”
肖珩刚从床上起来,还没穿衣服,赤脚踩在地上看他收拾:“男人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当时他半梦半醒间梦到过肖珩站在台上的模样,所有聚光灯都照在他身上,男人笃定,冷傲,不可一世。
陆延没头没脑地说:“还有研讨会这玩意儿?会上台吗……跟上次那个哪个厉害?
肖珩原本没把这个研讨会当回事,然而陆延眼底的光亮得过分,骄傲地好像是他自己要上台一样。
他有些受不住,抬手遮了陆延的眼。俯身低下头wen了上去。
“我已经踩过点了!”伟哥手里拿着个木棍,往身后那块白板上一点,“他每天晚上一点左右会经过这条街,我们明天的作战任务主要围绕这家麻将馆!”
伟哥一回生,二回熟,谋划起来有模有样的:“小辉,你到时候跟蓝姐就埋伏在麻将馆里盯着。”
伟哥手里的木棍挪动半寸,从白板上画得尤其敷衍的一条杠,挪到另一条杠上,顺便将这个点虚虚地圈了起来:“延弟,你和肖兄弟两个人在对面杂货店里等着,等我指令。”
肖珩没见过这位传说中拿着房租跑路的“房东”,准确地来说从他搬进来那天房东就跑了,听到这问:“麻将馆……他平时喜欢赌博?”
他们跟拆除公司闹的时间也不短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按白纸黑字上明文规定的讲,理不在他们这边,楼早晚都得拆。
要是真能逮到楼主把事情掰扯清楚是最佳解决途径。
房东这回出现的地方离下城区比较远,属于郊区中的郊区,再往外跑几米都快离开厦京市这带了。
虽然离开肖家之后生活水平急转直下,但再怎么跌,也不包括坐在一辆用红油漆写着“收废品”的三轮车上搞什么跨区追捕。
下城区地广人稀,他们马路对面正对着一片玉米地,玉米叶随风而动,飒飒作响。
张小辉坐另一边,他正抓紧时间复习麻将规则,虽然牌技还是离奇,勉强能上桌凑个数。
陆延看着头疼,出发前说:“小辉,你这样玩一晚上得输多少钱?”陆延又说,“这样,我教你个招…
“这招专业术语叫龙头凤尾。”陆延说着简单用手边的空瓶盖做示范,他手指长,惹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看他的手还是去看他手里那枚瓶盖,“除了技巧之外,第一,胆子要大,第二,表情和肢体动作要自然。”
当天晚上他们在某饭馆包了场,酒席布了得有四五桌,李振他们喝了不少酒,再请上几支兄弟乐队,底下大厅热闹得仿佛过年。
肖珩的饭局在楼上包间,c大计算机系学子们正襟危坐。
楼下却是热闹不减,有人正在嚎:“苟富贵,勿、勿相忘,陆延我以前怎么对你的,你、你心里有数啊,你那一万销量我们乐队可是一人买了三……三张!”
陆延也喝多了,他还是头一次喝到头晕脑胀,一句话只抓住头一个字:“你骂谁是狗?”
陆延站不住,又被摁着,额头抵在他脖颈处,说话时不知怎么想的,竟张嘴轻咬一口:“老子说没喝醉就没喝醉!”
肖珩看着他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又说:“你抬头。”
结果鼓捣一阵,弄出来一段极其魔幻的主旋律,陆延听得直皱眉,似乎是不想承认这段编曲是自己弄的,最后把手机一扔,靠在肖珩肩上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车程,等车到达目的地,肖珩拉开车门风涌进来的瞬间,陆延这才稍微清醒些。
陆延点上烟往小区里走,七区门口本来还立着的半堵拱门前几天也撑不住这个重量,轰然倒塌。这段时间频繁走动的次数多了,通往楼里的那条道也被走出一块平地。
楼里那扇出入门上又多了几层没干的红油漆,不用想也知道拆除公司那帮人今天又来过。
陆延表示合同没有问题,但合同之外有几点需要商讨:“第一,我们依旧持有对乐队微博的打理权。”
就运营策略来说,公司和艺人之间难免会产生分歧。
唐建东一下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用跟我那么委婉,你是想说话语权吧。
陆延对合同细节要求很多,甚至提的意见十分具有专业性,这会儿唐建东才真正意识到他说的“做好准备”这个准备的程度是有多深。
确定没有再要补充的内容后,陆延合上文件夹,站起身,伸手说:
“合作愉快。”
[网友:恭喜!等等……乐队???]
[网友:我没看错吧,这签的是乐队?]
[网友:音浪老粉表示关注音浪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破例再签乐队,开先河啊。]
又隔了一会儿,有眼尖的发现王牌经纪人葛云萍点赞了这条微博。
不管网上闹得再如何热烈,陆延对这些都一无所知,他忙着跟唐建东死磕完各项条款,磕完之后得知肖珩那边还没完事,骑上摩托车打算去启鸿科技门口等他-
“帅哥,”肖珩伸手把陆延叼在嘴里的烟抽了出来,反手就递到自己嘴里,咬着那根烟一字一句地说,“……你这开的是黑车?”
乐队节目宣传刚出的那天,他们乐队那个不要脸的主唱还在录音棚里掐着指头算过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高龄”,现如今生日刚过,真奔了三。
李振翘着腿坐在边上的单人沙发椅里回想,他那天回家泡了一桶泡面,然后对着根咬了几口的火腿肠默念,是得许个愿,就许……明年的今天也还在搞音乐好了。
结果他进去没几个月实在受不了,偷偷摸摸给兄弟打电话:“我记得你家有把吉他……行烧火棍就烧火棍吧,什么都行,晚上十点,学校后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