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巨达开着车,带宋关琦来到了一座豪华的单身公寓,这一片公寓住着的都是些热爱文学艺术的人,他们大多感情丰富,心思细腻。
宋关琦跟在郭巨达身后,乘坐电梯来到了最顶层,他看见郭巨达在一间布满绿植的公寓门前按响了门铃,门前还挂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件明显手工制作的风铃。
梦幻的紫色琉璃带着丝丝的神秘感,其下悬挂的每张贺卡,都用鎏金的笔墨点缀了一幅幅精美的图画,似乎记录了主人某段美好的回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琉璃上面带了一条细长的裂缝,应该是主人家不慎将其打碎,又将其细心黏合,点缀,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掩盖了,不过,这也足见主人家对这件风铃的喜爱与珍重了。
“郭警官,您看您也来了这么多趟了,凶手真不是我!”一位留着乌黑长发,穿着时尚的知性美女,满脸无奈地打开门,一边引着郭巨达进门一边说道。
郭巨达满脸笑意地回了一句:“吴老师,您看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没说您是凶手,只是这案子不也是要调查的吗?您放心,我们不会冤枉每一个好人的。”
吴老师看上去很疲惫,她把沙发上的零散小物件都整理好,小小的打了个呵欠,让宋关琦和郭巨达坐下:“郭警官,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看您这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也不是个事儿,您说您这案子什么时候才能结呀?”
郭巨达看着神色中略带着些不耐烦的吴晓,停顿了一会儿,开口说了一句很是有深意的话:“找到凶手,案子自然就结了。”让吴晓的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慌乱。
宋关琦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屋子的建设和陈设非常调和,窗帘和挂毯都极雅致考究,中间露出来精美的东方制的花瓶,又厚又软的琥珀色和黑色的地毯,踏在上面舒适的很,好像走在绿草地上一样。
在屋子的角落,摆着一个落地青花瓷瓶,更显得富有东方风味的精致,屋顶当中悬挂着一盏银色的吊珠式的挂灯,空气中发着一股清香的气味……
“请问过去三个月,您都在做些什么?”宋关琦收回目光,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突然幽幽问出声。
“这位是?”吴老师像是才看到宋关琦,她直起身子,一脸疑惑地看着郭巨达,眼眸深处还带着一丝警惕。
“没事儿,吴老师,这是我们局里新来的人。年轻人,不懂事,您别介意。”郭巨达也没有点破宋关琦的身份,一脸平静地介绍道。
“没事,谁还不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吴老师心中略略松了口气,背部渐渐靠回了沙发的靠垫,看上去很随和的样子调笑道。
“请回答我的问题!”清冷的话语从宋关琦口中说出,一双锐利的眸子就这样紧紧盯着吴老师的脸庞,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吴老师听到宋关琦清冷的声音,心头一跳,有些紧张,紧接着,又慢慢放松了下来,不过是个新人,自己紧张什么!
郭巨达瞧着气氛不对,放下手中的茶杯,赶忙从中调和:“吴老师,您别介意,年轻人立功心切,您要不就配合配合?”
吴老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行,那我就配合配合。”说着还用手拍了拍宋关琦的肩膀,“小伙子干劲挺足的呀,不错。”
看上去是一句长辈对晚辈满意的赞赏之语,实则暗藏玄机,吴老师说这话时还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杯子,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宋关琦没有错过吴老师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他非常确信这抹狠戾绝不是针对他的,可不是针对他的又是针对谁的呢?
不过,无论是针对谁的,有一点是宋关琦可以肯定的,吴老师的内心绝不像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良善无害。
哼,看来还是个老狐狸!不过,谎话终究是谎话,纵使你说的再好,我也能把你套出来——宋关琦很是自信。
“吴老师,请回答我的问题,之前的三个月您都在做些什么?”宋关琦提高了他的音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吴老师稳住心神,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坐到了沙发上:“在平台上写生来着,就是这幅画。”吴晓指了指画架上的一幅油画,画的是从楼顶上俯视摩天饭店的景观,“因为交通事故,我腿部骨折,向学校请了假,在家里休养了三个月。就一直在画画也,好解解闷儿,而且连续大晴天,是多好的日光浴呀!”
“怪不得您的脸黑红黑红的,带着一股异域风情,我想也是晒得。”宋关琦装作很羡慕的样子,“哦,对了,现在几点了,我忘了我还约了搬家公司今天搬家。”宋关琦若无其事地问道。
“四点半。”吴老师闻言,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戴在左手腕的手表回答道,她的手指好似白云一般白皙细腻,美极了 粉色修长的指甲也格外漂亮。
吴晓察觉到宋冠奇在注意自己的手,有些奇怪,“我的手怎么了?”她不安地问道,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哦,没事,不由得被您漂亮的指甲迷住了,您是右撇子吧?”宋关琦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将目光从吴晓的手上移开了。
“嗯,是的,那又怎么样?”吴晓有些奇怪,她感到有些紧张了,宋关琦的目光似乎有着穿透力,能够透过她的手指看到些其他的事物。
“您晒了三个月的日光浴,可左手却一点儿也没晒黑,我觉得有些奇怪。”宋关琦似乎真是有些好奇,随口一问。
“左手端着颜料板,所以没晒着呀。”吴晓话说到一半,几乎立即反应过来,困意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她似乎说漏嘴了,慌忙闭了口。
宋关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吴老师,您的谎言确实很高明,画油画时左手端着颜料板,手指被板遮住,确实晒不着,但是拇指仍露在颜料板的外面,照理是会晒黑的。”
最后,宋关琦厉声道:“认罪吧,你就是凶手!”他墨黑的眸子里掠过深沉的光芒,他站起身来,眼神紧紧盯着吴晓,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吴晓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掐住,难受得透不过气来,她忽然觉得双眼酸胀,盈在美眸中的晶莹不堪承载,终于落了下来,口中还叨念着:“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宋关琦看到吴晓的模样,知道她没有说谎,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可这又要什么用呢?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他还是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抱歉,我按着理论来推断一个问题,却忘了这可能对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算是一种安慰吧,宋关琦这样想着,却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他虽然外表看上去冷漠,却也不是真的心硬如铁。
走出公寓,郭巨达不愧是多年的老警察了,观察力敏锐,看出宋关琦心里不舒服,开口安慰:“心里难受?”
宋关琦点了点头,也没有否认:“有点……看得出,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宋关琦说着语气中还颇有着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意味——她怎么就不懂得运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呢?非要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确实……不过,你在F国呆了这么多年,还没习惯吗?”郭巨达确实有些奇怪,按理说宋关琦已经在F国呆了这么多年,类似的案子也该见过不少了。
“习惯?我不知道……虽然这么多年,可每次碰到这种情况,我心里都不大好受。”宋关琦知道,是因为自己有心结,所以见不得这样的情况,不过郭巨达不知道,他也不想解释。
郭巨达也明白,这种情况谁又会好受呢,等过几年估计会好点,终归还是年轻,等过几年就习惯了,他不知道宋关琦的心结,只自己这样想着。
“看到河里那些鱼了吗?”郭巨达开口,想要引导安慰他。
“看到了。”宋关琦顺着郭巨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对于某些人来说,你就像那河中的水——给了大家一个适宜生存的和谐公正的环境,虽然你可能并没有意识到。”
宋关琦闻言,抬头看向了郭巨达,他不明白郭巨达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安慰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其实并不想明白这些大道理。
“光明与黑暗总是相伴而生,新的罪恶也会在隐秘处悄然发生,你还年轻,往后这样的无奈还会更多……”
“我知道,其实也并不期望事事都能如自己所想,只是……只是自己想方设法去探寻真相,却发现真相背后又是另一番悲剧……有的时候,我都在怀疑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没有什么对与错的,我们的职责只是把真相探寻出来……无论怎么说,他们确实有做错的地方。” 郭巨达也有些无奈,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又有几个真的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