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宋夜送来的早膳,双姝跟傅铖更衣洗漱后便急着回屋去。
“双姝去哪了。”傅铖喝了口粥,抬头。
宋夜摸摸头,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傅铖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放下汤匙,声音沉了几度,“说。”
宋夜轻叹一声,女侠……自求多福吧,“七哥……刚刚王爷来了,女侠……跟他出去了。”
傅铖陷入沉默,盯着眼前的餐盘出神,空气仿佛凝固,宋夜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端走。”半晌,幽幽地顿出这么一句话。
“啊……?”宋夜还没反应过来。
“端走!”傅铖的怒意近在唇边,止于唇边。
宋夜端着几乎分毫未动的早膳,摇摇头。
依旧那日的说书先生,依旧满座宾客。
七言换了身浅色的衣物,倒是将他身上那股莫名的妖异抹匀了不少。
双姝撑着脑袋,歪头看着那缕着胡须的老先生。
醒木一下。
“上回我们讲到那疫病随着神像飘走咯,这回便讲讲这秘闻里最为诡异的怪事。”说完此话,那先生抿了口茶,摇了摇他那把墨染的扇子。
“疫病走了之后啊,这新北疆王便撤除了供奉神像这一命令,这些北疆部群就不用日日祭拜年年祭祀神仙了,可是说来也怪啊,有一日来了一位少年,生的那叫一个俊俏不凡,引来了众多人的围观,这少年张口便大言不惭道,他是月神的使者,并告诉北疆王,北疆部群已经近一年不曾供奉月神,月神要收回对部群的福泽,此言一出,北疆众人人心惶惶啊。”
神袛哪有什么使者之说,那种九重天之上的神阶被万千生灵供奉,少几百人哪顾得上。双姝听着便觉得这先生在胡乱瞎说。
“果不其然,北疆王没有明确回复那少年,那人便悄无声息地走了,第二日,北疆便开始连连发生祸事,起初是牛羊病死后来演变成草原荒化,漓水枯竭,众人便只好又刻了新神像日日供奉,半月之后啊,这诅咒又消失了,但人们整日害怕又染上疫病,那是一个夜不能寐惶恐不已啊。”老先生一边说还一边深情并茂地摇着头。
听戏的可急了,“那这月神到底是什么啊,我听说如今北疆还在供奉月神呢。”众人议论纷纷。
老先生抿一口茶,又拍下醒木。
“对啊,大家都知道如今北疆王还在供奉月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此事还要在第二轮疫病爆发之时说起,那是一场十分凶烈的疫病,足足夺走了半数北疆人的性命啊,北疆王束手无策,又不敢丢弃神像,一筹莫展之时,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西域巫师正好游历经过,你猜怎么着?这巫师一眼便看见那神像,大惊失色道‘尔等如何供奉厄神?’,众人一听那可不得了,追着巫师问,这巫师说啊,厄神本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但因为触犯天规被天帝惩戒褪去了神阶,身带诅咒是十恶不赦的罪神,便告诉北疆王当初他们见到的神明和少年都是这厄神的化身,最后还将月神真正的神像告知了北疆众人,这才将这一场诅咒彻底结束啊!有了真月神的庇护,北疆才得以繁盛至今!”话音落,醒木也跟着敲了最后一下。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都是那厄神作祟,怪不得会带来疫病。”
“是啊,也不知那厄神后来又去了何方,真是个遗臭千年的祸害啊!”
……
双姝吃了几口糕点,听得津津有味,倒是从未听过还有厄神这个神袛存在,这人编话本的技术还真不是吹的。
七言凑近了些,问道“双姝姑娘可曾听过这厄神?”
双姝瞥了他一眼“没有啊,不过是个有罪的半神罢了,有什么值得记住的。”
七言微微一怔,她……难道不是?这个故事虽说半真半假,但若真是厄神不可能面不改色,父君说厄神最恨的便是将他与月神相比,北疆部群千年历史之中,被厄神祸害的次数何止说书先生说的这般容易,不知多少草原郎儿不明不白地死在厄神诅咒之下。
所以一旦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绝不放过。七言面色阴沉下来。
七言忽然伸手抓住双姝放在桌上的那只手,神玉紧挨着双姝的肌肤。
罪神印——快出来!七言死死地盯着双姝,厄神最为显著的标志便是当初天帝在他身上用神火灼烧勾勒出的大片血色神印,形同狰狞恶兽。
炙热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双姝看向七言,他眼里翻涌的某种让人生出恐惧,双姝想要抽出手,却被抓的死死的,双姝的眸色也冷了几分。
“放开。”
“不可能。”七言似乎在颤抖。
茶楼听书的宾客大都相继离去,两人依旧在僵持,那团炙热烧到额间来。
该死,灵玉要藏不住了。
果不其然,泛着冥蓝的光,灵玉浮现出来。
可是七言却愣住了……这是神之灵玉!
“怎么会……”七言抓的更紧了,“你到底是谁!”
“吾乃神袛。”双姝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逐渐呆滞的七言。
“你怎么……怎么会在人间。”七言松开手。
“吾何须与你交代。”话音刚落,双姝便瞬间消失没了踪影,只留七言一人呆在原地。
太久没用过神力,双姝有些疲倦地向后仰,倒在床榻之上。
在人间,瞬移的距离都短了不止一倍,而且怎么会如此之累。
他手上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的血,竟然把灵玉硬生生逼了出来。
双姝望着上空,灵玉唤起记忆里在神域的一切,双姝是百年来为数不多得到灵玉认可的小仙,在天阶之上她也是因此深受神主的厚爱,可是如今不知怎么落进了人间,怎么没人来寻……
大家……都不知道我的离开吗。
双姝闭上眼,到了人间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