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进了被窝。云扬习惯左侧睡，但是这样就不能抱着云落，为了避免云落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只能别扭地变为右侧睡。
云落很高兴地冲着左边，抱住了云扬。
成年人的身体当然比小孩子要硬，云落有点硌，但是没有放手。
喜欢云扬，云扬什么样都喜欢。
云扬今天有点累了，他听着身旁云落的呼吸声，呼吸也渐渐平稳。
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久违的未来——还是大海的动荡，但是加了些波光。
对，有了光。
他心中生出了一种恐慌的感觉。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种恐慌意味着什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于这种情绪的了解仅限于两个词：难受，陌生。
到了陌生的地方或者有陌生的人，这种情绪就会时不时出现。
这种恐慌情绪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云扬睡着都没有消失。甚至伴随着云扬的梦继续展开。
为什么呢？云扬想。
为什么呢？云落想。
这种恐慌应该在云扬入睡之后才会显现，哪里出了差错？是因为……
云落的眸子暗了暗。
是因为云扬过着这样的生活太久了吗。
——
云扬看见一个丧尸向他扑来。那是他梦里的母亲。
他向右边躲闪，那个丧尸扑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丧尸的颈椎断了，他的眼睛却还直勾勾看着云扬。
恐慌、世界没有了颜色、头痛、咒骂声、冷，这些情绪扭曲成一块铁旮瘩，然后被谁用力捏成了齑粉，渗透进云扬的毛孔，侵入他的大脑——痛不欲生。
云扬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只能看见丧尸的眼睛，而那种痛苦的感觉他也感受不到。
但是云扬还是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有这种痛苦的感觉。
有种熟悉感，云扬想。他的周围变得越来越扭曲虚幻，眨眼间，变成了一间医院。第三视角，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痛苦的人，那个间接杀死自己母亲的人。他被捆在病床上，神色有些无奈，有些痛苦，有些孤抛一掷。
“让我死。让我死！”
他在和幻觉说话。
“你要活下去，永远，活下去。”
幻觉渐渐化出一个男人的形状，只是虚虚幻幻，看不真切。
“我们是一体的，你要让我活下去。”
……
……
沉默，只有如死一般的沉默。
云扬也沉默地看着他们，不动，也没有再继续思考。
——
夜很深，星星和月亮反射的光透过窗帘，悠悠地洒在云扬和韩落身上，衬得云扬肤色若白脂，连长长的睫毛上都染上了几许皎白，看起来就像从天上掉落凡间的天使。
云落看着这样的云扬，皱眉。
前世的事你必须想起来。这是你接受我的必要条件。
你要接受我。
你必须要接受我。
他像是一个生活在灰色世界里的人看到了彩色，发了疯地去追逐，然后强迫彩色留在自己身边，让他渲染灰色的自己。
可是灰色抓到后又不愿，他不想让彩色也粘上灰，于是只是小心翼翼地搂着他，让彩色反射到自己身上。
很好看。
他轻轻碰了一下云扬的唇，小心翼翼地，温柔到了灵魂。他伸出舌头舔舐轻咬着云扬的唇，直到水光潋滟，鲜红微肿，给云扬冷色的脸上添上一笔燃烧的红。才让他有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而不是像一尊精致的娃娃。
“我只有你，云扬。”云落紧紧抱住云扬，喃喃道“我只有你。”
那声音碎成点点星碎，慢慢融入云落的身体，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我只有你，云扬。
我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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