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想着这余下不多的三年光景,可以无忧无虑拖着这自由身行走世间。
一个人,将那江南的小桥流水,塞外的风光美酒,临海的波澜壮阔一一看遍。
三川六域,四野八荒,他若想,三年时光也不算辜负,绰绰有余。
只是一入红尘,因果顿生。
破草庙里误打误撞救下了张家遗孤,那个和九霄一样单纯天真的幼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温客行说他嘴硬心软,他自己倒不全然觉得,想到之前种种所为,是为这天下大义,心中本该无愧,可也开始担心死后入了土,见了阎罗王,叫那鬼差也数不清杀孽。
于是他有了一个徒弟,看着愚钝了些,有时学武不参要领进度又慢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这孩子终归身世可怜,世事多薄凉,从此走到哪儿都背负着张家遗孤的身份,叫人心疼。
带着这小娃娃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他也认了,周子舒想。
可是温客行算怎么回事,那步步紧逼无处不在的身影叫人见了心烦,周子舒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无端惹上这大魔头,他以为只要不理会,等这人没了兴致自然就识趣不再纠缠。
只是那一声声缱绻缠绵的阿絮,叫的人耳根发热。再回头,那人自顾自的停在原地摇着扇子,简直是不知羞耻。
一个人随死即埋的念头渐渐少了,这一大一小的尾巴整天跟在他身后,三个人同行,一路上吵吵嚷嚷,算的上是另一种快意。
他要操心徒弟成岭的武功学得怎么样,还想在不多的时间里,看到温客行大仇得报。
大都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碎。
他周子舒不要什么劳什子琉璃甲,和最亲近的人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好年就已经心满意足。
只是短短几月,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温,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不信。”
“从前…我觉得你偏执,现在事情发生到我身上,我只觉得疼…”
比十八个月的索命钉还疼。
说好了死后一起下油锅的,他怎么好失言先他而去。
“如今你也拦不了我,待我去了这钉子,武功恢复十成,为你报仇,应该还能赶得上…”周子舒苦笑,一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