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曦本来已经很困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夏珂的那一瞬间,好像一颗薄荷糖滑入口中,顿时七窍清凉,睡意全无。
也许是困过劲儿了。
也许是在爷爷那儿一连待了七天,好容易重获“自由”,有种想要放纵的欲望,就是想熬个大夜。
也许确实是渴了,需要滋润。
他给自己想了千百个理由,每一个都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想和这个小家伙待一会儿”。
以及“这家伙好像比前几天更好看”。
厨房在一楼。纵然这房子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工人们都住在院子里的宿舍,日常非召不入,陆卓曦仍然生怕吵醒了谁似地轻轻下了楼,取了两瓶水,把自己埋入柔软的沙发中。
等待。
没过五分钟,夏珂也下来了。
潦草卸了个妆,没敢用太长时间弄得太细致。翻了件旧衣服,换下了自己随便穿着睡觉的那件破T恤。啊也谈不上紧张,但多少还是需要态度端正些。
——他之前也辗转于几位豪门贵妇(或名媛少女)的豪宅,顶不济也是高端酒店的房间中,沐浴更衣后走向醉眼迷离的金主姐姐们共赴云雨。只不过那会儿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不,有一夜,居然也会走向一位金主爸爸。
这位金主爸爸,初见时以为最优雅有度不过,没想到也是个会夜不归宿深夜折腾人的主儿,灵魂很是狂野呀。
人生啊真是变幻莫测。
夏珂叫一声,“老板。”
陆卓曦抬头,示意他坐。
这沙发倒是挺大的,可咋就没个合适的地儿能坐呢。
陆卓曦看着夏珂徐徐挪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刚一坐下,双腿就敏捷地往上一收盘了起来,双手抱住膝盖。
正觉得有趣,想必他发觉了这动作不雅,比方才更敏捷地把腿放下来,不甚自然地扯了扯衣服下摆。
非常滑稽地正襟危坐。
他紧张。
好可爱。
夏珂余光发觉那人有所动作,身子本能地弹了一下。
陆卓曦拿着瓶子的手停在半空。
“……喝水。”
“噢,噢噢。”
夏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双手接过来,“谢谢。”拿到手里才发现,瓶盖是已经拧开了的。
这个人居然做了平时姚猛会做的事。
夏珂惴惴地喝了一口水。想要把瓶盖旋上,又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干什么,随即又喝了一口。
这水也不可能喝个没完啊。
“喝水”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喝水”吗?
喝完了之后呢?
“老板,”夏珂忍不住,“您不去睡吗?”
若是平时,陆卓曦会尽量考虑到对方,不会让他因为自己而太过难堪。但不知为何,他这会儿就是很想和这个小男孩待一会儿。
他问:“你想睡吗?”
夏珂好一阵心惊肉跳。好么,这应该怎么理解?
会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应该吧?
可,为什么不应该?
人家给了钱的呀。
人家给钱,就是要为所欲为的呀。
但他无论如何看着也不像——他不像他花钱“包”他干嘛?真的就是雇人和自己合租吗?
你是在抱有一种怎样幼稚天真又单纯的期待呢夏珂?
夏珂心跳得如敲鼓一般,脑袋里一片轰鸣,口干舌燥。
该来的早晚也要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新业务也是需要开发一下的。
来吧。
“老板,您要是想睡,那就……那就睡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