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

下过两场雨，刮过几阵风，整个城市兀兀秃秃的灰尘就终于被荡涤一净，花花草草显出了清伶娇俏的真颜色，春天才算是真的到了。

所有人都盼望春天，除了陆卓曦。

换季就是渡劫。

老张急匆匆推门而入，“先生，药买来了，您快用上。”

虚弱地倚倒在沙发上的陆卓曦艰难地起身，去接老张递过来的吸入剂。指尖刚碰到，没有拿住，掉了；老张捡起来再递给他，确定他真的握住药瓶了，才将手松开。

陆卓曦是自己在着急。

越着急，呼吸越短促。自己耳边听着自己的喘息，一声急过一声，一声粗重过一声。

五脏六腑随之齐齐发难，氧气被失控的节奏迅速泵干。再得不到甘霖滋润，怕就要像条被曝晒在沙土上的鱼，已然气若游丝了，眼看难以为继。

哮喘患者这恐怖的濒死体验，真真是难以言喻的酷刑。

老张已经拆去了包装，甚至将盖子都帮他打开，他仍然险些没有拿稳，拧了好几次才把药粉拧上位来。

连叶恺琪都看不下去，上前去帮忙握住他的手腕，给他一点支撑，让他把药瓶拿好。

陆卓曦几乎像xi du的人碰到药品一般迫切地将吸嘴塞入口中。

病痛是这样的，让人全无尊严。

猛吸一口下去，药粉渗入气管，弥漫胸腔，像只神奇的手，平静温柔，渐渐安抚了内里的疯狂躁动。

生命缓缓流回身体。

呼吸回到了均匀的节奏上。

陆卓曦长出一口气。乏力，浑身酸痛。

发病短短几分钟，对体能的摧毁却巨大。他要在老张的搀扶下，才能慢慢移动至洗手间，漱口，洗脸，整理自己。

再回到桌前时，好像怨灵还魂。

“都说了让你别这么玩命了，自己身体这个样子，自己不知道吗？”叶恺琪忍不住责备他两句，“拼成这样，有什么用？拿个枕头就能直接把你闷死，什么都没有了。”

陆卓曦轻描淡写：“没事，昨晚没睡好。”

“谁管你有事没事，我又没有在担心你，”叶恺琪低下头去，继续拿个小抛光块修整指甲，“我是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家珂珂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你还是给我好好活着吧。”

夏珂搬去宿舍多久，叶恺琪就日日来陆氏蹲堵了多久。

陆氏对刚签入的艺人向来管理严格。叶恺琪起初去别墅那边转了几圈，遭到了宿管人员的无情拒绝，非但根本不让进，连给夏珂带的些东西都被谢绝转交，理由是“保护艺人人身安全”。

叶恺琪软硬兼施，几次都未遂，夏珂本人对她的电话微信也是消极处理。她愤而转来找陆卓曦，每天都在他办公室一坐，逼着陆卓曦允许她去见夏珂一面，“你这哪儿是保护他人身安全，你分明是在限制他人身自由。”

“反正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左右她也是无事。

陆卓曦随她说什么，根本不为所动。

不过他也好奇百花丛中过的叶恺琪何以对这夏珂如此长情。

为他着迷不奇怪，能这么持久才是罕见。

叶恺琪第一百零一次控诉，“你签他进来，又不给他正经工作，很卑劣的好不好？这样我真的会怀疑你根本是因为我才签他又雪藏他。”

“哦？为什么会这么想？”

叶恺琪理直气壮，“你还不就是怕我会接着和他在一起，所以才用这种手段制裁他，间接让我死心吗？你这分明就是在吃醋！”

陆卓曦想，那他还真是够分量。

他也不跟她否认。

“那你为什么就不再想想，你若如此纠缠下去，他这辈子都会被我关在春和园，再也别想出来呢？”

叶恺琪一懵。

“……陆卓曦，你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