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地平线刚刚翻起白色的鱼肚子，太阳才露出小小的一角，顾青川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天刚蒙蒙，亮光线还不是很清晰，昨晚没有关掉灯光，让房间内亮如白昼。

冗杂的记忆如泉水喷发般蜂拥而至，随着记忆的喷涌，一丝恐惧也悄然爬上了顾青川的心头。他想起来了，他昨天居然当着自己弟弟的面发病了！

顾青川的脑中一片空白，喉咙突然变得十分干涩，耳朵就像失聪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眼睛也渐渐睁开，双眼失焦的看着白色的被褥。手不自觉的攥紧身上的被子

“唔……”

也许是感受到了身旁人的动静，顾空游轻轻嘤咛一声半眯着眼睛，适应室内的光线，他揽过顾青川，轻抚着他紧绷的背脊，以为他做了噩梦，便轻声哄道：“哥，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在看清楚怀中人后，顾青川紧绷的背脊立即放松下来，他一把拉过顾空游的手臂，将人搂在怀里，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怀中的人，便会消失不见，他以为的失而复得，真的成了以为。

“怎么了？”身为刑警的顾空游有着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哪怕很细微的不同都能发现。

“没事，安安。”顾青川抚摸着顾空游柔顺的黑发，他闻着那股能让他安心的铃兰香，顿了顿，还是没有忍住“我昨天……有没有做什么很奇怪的举动？没吓到你吧？”

因为是拥抱的姿势，顾空游看不见顾青川很是心虚的眼神：“吓到我倒是不至于，就是有些担心罢，但是哥，你昨天的举动真的好像一个小孩子诶。”说着，顾空游搂着顾青川的脖子，在他耳边笑着补充道“还一直抱着我不撒手。”

“对不起。”顾青川有些内疚，应该哥哥保护弟弟，反倒他这个哥哥，让弟弟因他担惊受怕“让你担心了。”

“没事的，哥，只是……”顾空游顿了顿，表面上听起来是关心，其实也暗含着他的盘算“你到底怎么了呀？”

到底是不是有着就像，我对你的那种偏执呢。

顾青川没有回答的态度是顾空游一早就预料到的，既然他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自然也会早早的留好了后手：“哥，你就跟我说说嘛，不然你下次这样，你让我怎么放的下心嘛。”他故意压着嗓子，宛如一只在跟主人撒娇的小奶猫。

顾青川咬紧下唇，再三犹豫着，但最终还是无奈的败下阵来，他避重就轻在含糊的回答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就是肌肤饥渴症，有时会突然极度缺乏安全感，不严重的。”

肌肤饥渴症是不严重，但顾青川心病却远远不止肌肤饥渴症这一种症状。

顾空游是一个聪明的人，他自然明白顾青川想要糊弄过去的心理，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性格，深知这一点的顾空游见好就收，他似懂非懂的嗯嗯两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顾青川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回医院给你去办出院手续。行吗？”

“我没问题的，”顾空游搂住顾青川的脖子，狡黠的笑了笑“以后哥你要努力赚钱，来养着我这个闲人了哦。”

“行，养你一辈子都行。”顾青川浅浅一笑，笑容的背后却无尽的担忧和酸楚。

不知道他在知道自己的病后还愿不愿意像这样粘着自己，恐怕就连看一眼自己都觉得恶心吧。

医院的空气中永远都有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干净但并不好闻，就像医院一样，用钱来延续自己本不该拥有的寿命，苟延残喘下去。

顾空游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他眯起眼睛看着顾青川向手续处走去的背影，像极了一只机敏的猫。

在确认过顾青川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情况下，顾空游才将手机解锁，和姜昆微信的聊天记录出现在手机界面上。

他并不是心理医生，自然不懂他哥昨天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旁的心理医生，顾空游自己信不过，于是便找了自己的同事——大学主修心理学的姜昆。

一直搂着我不放手，蛮横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但我问什么他也能回答，还是具有一定的意识。

顾空游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出这段话发送给姜昆，随即就将手机屏幕暗灭，抬起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手中的手机振动两下，顾空游摁亮屏幕并没有解锁，在确认收到姜昆微信后才将手机解锁。

搂着你不放确实是肌肤饥渴症患者的表现，但通常情况下，肌肤饥渴症患者是不会回答被拥抱者的问题的，你这个朋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的举动？

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顾空游只是说有个朋友让自己帮忙咨询一下有关于心理疾病这方面的东西，并没有告诉姜昆那个朋友就是顾青川

看着姜昆回的微信，顾空游将屏幕暗灭，他细细的思索一番，将手机解锁，飞快的打着字。

他似乎还在闻我身上的什么气味。

顾空游刚点下发送，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双白球鞋，他警惕的将手机屏幕暗灭，一抬头便对上了时颜那双魅惑上挑的凤眼。

“找我有事？”顾空游不屑的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对啊。”时颜好脾气的点点头，自顾自的做到了顾空游旁边。

“抱歉，我没空理你的破事。”顾空游面如冰霜的说完，就想要离开。

时颜看出了他的意图，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缕头发，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早有预谋：“是关于顾青川的哦。”

顾空游闻言顿住了脚步，虽然很好奇，但还是冷冰冰的说到：“说来听听。”

“我们来打个赌吧。”时颜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顾空游。“我输了，我就和顾青川分手。”

顾空游惊喜的睁大眼睛，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差点维持不住冷淡的外表，他压住内心的狂喜维持着冷冰冰的样子：“那我输了呢？”

“你离开顾青川。”时颜弯了弯唇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春风般和煦，可那好看的唇却吐出了让顾空游浑身冰冷的字眼。

“不可能！”顾空游低吼一声，刚才的喜悦早已被愤怒取而代之。

“那行，换个条件。”时颜看着手上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我输了，我离开顾青川，你输了，回答我一个问题。”

“赌什么？”顾空游没有直接答应，他紧盯着时颜，宛如一个正在与他人博弈的棋手。

“就赌顾青川更关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