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从地牢出来后,在崖边凉亭里找到了隐红衣,她正与温若寒饮酒作乐。
他大步迈开,疾急上前,一掌拍在石桌上,桌面轰隆陷成一记掌痕,隐红衣抬眸看他,蓝忘机却不发一语掉头走人,不像以往站在隐红衣身后,形影不离。
桌面掌痕的中央散落着十数颗鲜血淋漓的牙,因为强劲的力道,有好几颗几乎碎成粉末。
“这是常慈安的牙?”
隐红衣字绝“是呀。”
隐红衣饮完杯中酒,让丫鬟又替他添满。
隐红衣字绝“我的护卫很听话!”
“这样你心头那把火有没有稍减?”
没想到隐红衣下手也如此之狠,竟让蓝忘机打落常慈安一口老牙,此时的常定是满口鲜血,气息奄奄了。
隐红衣字绝“呵呵。何止稍减,简直是大快人心。”
她的眼却瞧也不瞧温若寒,而是随着蓝忘机御剑奔离的方向去。湛蓝苍穹间只剩悠悠白云,哪里还有蓝忘机的踪影。
隐红衣又饮了杯酒,唇瓣抵在杯缘,嘟囔着。
隐红衣字绝“这么生气呐?气到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管我的死活吗?”
一
静室。
蓝忘机“叔父?”
蓝忘机才说完,左颊立刻挨了一记毫不留情的火辣掴掌,打偏他的视线。
“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蓝启仁从不曾在弟子面前如此愤怒,向来温雅的嗓不再,取而代之是严厉斥责。
“你竟然没有守在恩人身边?!你竟然——”
蓝忘机屈膝脆下,那眼眸很认真。
蓝忘机“叔父,我不要再做隐红衣的护卫。”
“你说什么?!”
蓝忘机“我不要再做隐红衣护卫。”
蓝忘机直视叔父,缓缓重申。
蓝启仁锁着眉,好半晌不开口,叔侄就这么互视无语。
良久,蓝启仁转过身,低叹。
“你也要不起恩人这个主子。你可知道,恩人今日遇刺,他身旁一名护卫都没有,而本该陪在他身旁的你竟逃回——”
蓝忘机“遇刺?”
蓝忘机脸色骤变,他没有想到这层后果。
“如你所愿,你可以从恩人身边解脱,永远解脱。”
蓝忘机“…他死了?”
蓝忘机讷讷反问,心口绷紧,像有人扯动一条弦,然后一松手,使劲地在心上弹出鲜血淋漓的一道血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听见恩人遇刺重伤时,以为定是你倾力护卫仍不敌众敌,谁知实情却是你抛下恩人,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独自面对狙杀!忘机,你——唉!”
蓝启仁摇着首,叹息不停。
蓝忘机“隐红衣不会有事。”
蓝忘机以为自己还怔忡地伫在叔父面前,对于这个消息震惊得无法反应,但在他自己神智都还没有回笼之前,他已经飞驰起来,越过树梢、跃过屋檐,奔得慌乱、跑得急促,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祸害遗千年。
然而,当他在床榻间看到奄奄一息的隐红衣时。她几乎全身上下都缠满伤巾,脸上也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伤,虽已上药,但看来仍触目惊心。
她脸色苍白,在黑长发包围之下更形成小巧削瘦,她深深沉睡,但是痛楚让她唇畔的笑容消失无踪,眉心淡淡皱蹙着。
隐红衣字绝“谁来敲昏我算了!好疼!”
她含糊梦呓,右手微微打颤,那是痛到极致的本能反应,无法安稳睡下。
蓝忘机脸庞一黯,长指迅速点向她的昏穴,让她真正脱离痛楚,坠入黑甜梦境。
蓝忘机执起她的手,伤巾上透着血红,也控诉着他的失职。他心里闪过太多复杂而陌生的情绪,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能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护卫为自己的无能所产生的内疚与自责;这是一个护卫在面对主子伤重至此的愤怒。
一声低吁,拂动隐红衣的额前发丝。
蓝忘机惊觉自己太过贴近她的脸,但只是惊觉,并没有拉开距离,他注视着她脸上的伤,将每一刀都牢记在心,每细数过一道血口,他责备自己一次,也暗诺绝不再让人有机会如此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