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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宫,云湘轩。
云湘轩是身宗贵族的用餐之地,出入这里用餐的,都是有身份的猫,这里有四间屋子,分别是东房、西房、南房、北房。东房是宗主和各级宗师聚餐用的;西房较东房稍小一些,专门给宫主和身宗贵女用;南房则更小,是宗宫贵族用餐的地方;北房在四个房间中是最大的,用于宗宫内大型宴席。
墨紫去的,正是南房。
“舅父。”墨紫喊道。
为了不让墨邪有所怀疑,墨紫可谓是做足了功课。在所有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她还是再等等才好,她才14岁,还怕没时间?
“阿紫来了!”墨邪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墨紫听了,轻快地“嗯”了一声。到了屋内,侍女帮墨紫脱去斗蓬,以便她好吃饭。
墨紫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木耳鲜鱼汤细细品尝,滚热的浓汤入腹,鲜香的鱼肉与木耳的味道久久留在口腔,汤汁浓郁,回味无穷,她这时才在湿冷的雨天里找到一丝慰籍。
简单地回味完后,墨紫开口道:“阿紫听闻舅父最近甚忙,几日来,晚膳还是第一次与舅父一起用呢。既然舅父如此辛苦,那便多吃些。”
说完,墨紫盛了一碗虾鲜汤放在墨邪面前。
墨邪欣慰一笑:“阿紫有心了。今日天气骤变,可觉得冷?需要我再让猫跑一跑打宗的温绸么?”
温绸是打宗一种特殊的丝绸,如火一样温暖,在寒冷的冬天穿在身上,这种温度正合适。
“是有些凉了,但温绸……还是到了冬天再要吧。”
“行,那便依阿紫所言。”墨邪喝了一勺墨紫给他盛的汤。
吃了一会儿,墨紫又问道:“对了舅父,画春堂里面的姐姐们可还在?”
墨邪:“都在,怎么了?”
墨紫:“我今晚想找找我那琴师聊一聊,有些指法都生疏了。若不练练,明天如何与身宗各位姐妹交流技艺呀。”
墨邪:“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阿紫所言的琴师是画春堂中的哪位?”
墨紫的老师有好多个,若分起类来,就只有艺师和技师两大类,艺师中包括教她琴、棋、书、画、歌、舞的老师,技师中的老师们教她文学、数学、科学、医药学、韵力学等领域的知识。比如墨紫的艺师,大多出身画春堂,且她的琴师又有不少:教她筝琴的、教她月琴的、教她胡琴的……而墨紫所说的琴师,是善于演奏筝琴的“琴仙”枕函琴伶。
墨紫眨眨眼,轻轻笑了笑,说:“舅父答应就好,我自己会去找那琴师的。”
“行,那阿紫做主吧!”
……
夜,戌时。
枕函抱着自己的玉琴,从走廊过来。
墨紫一袭白衣独坐在她居室门口的台阶上,宽大的茶白色斗蓬如羽翼般包裹住她玲珑娇小的身段,皮肤本来就白如玉雪的她,在苍白的月光下更是白得渗人,她散下墨发,很随意地披在身后,倒有几分风情。在她身旁有一盏点好蜡烛的宫灯,散发着温暖明亮地光。看起来很孤独。
她正在回忆有关画春堂的事。
画春堂原是身宗一个戏班子,男女都有;到了后来,画春堂纳入宗室所有,此堂又成为了排练歌舞琴器一类的场所,专门供贵族欣赏;再后来,到了墨兰上任那会儿,画春堂改革,只招收女子且有练武天赋,平常就以唱歌、跳舞、与弄乐器为伪装,到了危难时,这些猫有大用处。而枕函,是身宗内琴艺最好的琴师,在猫土上也是称得上名号的,她的韵力与功为都不错,由此也成为了画春堂的堂主。
枕函比墨紫大两岁,做事比墨紫也沉稳许多,除了墨邪与墨兰外,对其他猫总是淡淡的,也不常笑,话也少,有种拒猫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见到墨紫,有时也会笑笑。
枕函长得也漂亮,五官清秀且端正,右眼下有一颗朱红色的泪痣,肤如莹雪,生着一双杏花眼,月白色的瞳仁,不用穿过于鲜艳的衣服,亦能体现出她超凡脱俗的气质。她生了一头莹白如雪的长发,这样看来,枕函宛如翩翩仙女,温婉琴仙。
“枕函姐,坐。”墨紫望着月亮,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宫灯旁边的位置。
“你不冷么?”枕函在她所指的地方坐下,将怀中的玉琴小心地放在身旁。
墨紫转头对她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她居然一脸享受的样子,很沉醉。
“你……醉了?”枕函忍不住开口。
“是啊……我醉了,”墨紫轻轻开口,“夜晚的风和月都会让猫醉呢……”
枕函是她的筝琴老师,同时也算得上她的好朋友。
“你约我来,就是看月亮么?”枕函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知怎么的,昔日活泼灵动的墨紫现在看来却是忧伤悲哀。
“呵,”墨紫轻轻一笑,目光依然看着天空中的一钩新月几疏星,“我找你聊天的。”
“哦?”枕函勾了勾唇角,闻言眯着月白色的双眼,“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下午下过雨,本来就很冷。现在是晚上,伴着雨水的寒凉,使夜更冷,凉如水。借着宫灯,枕函能看到墨紫的耳边散着几缕碎发,被夜里凉幽幽的风吹起,俨然露出凄清之意。应该是灯光的原因,墨紫的眼圈有些红。
枕函将散在颊边的白发丝别在耳后,也抬头去望那一钓新月。望着这月亮,她忽然想起一句词,便念了出来:“一样晓风残月,而今触绪添愁。”
“而今触绪添愁……”墨紫喃喃道,“的确添愁啊。”
“所以,发生了什么?”
墨紫转头望望枕函,又转过头去。她道:“现在没法和你说清楚,但清楚的是,我现在心情很不爽。”
枕函:“心情不好?想必是因为宗主的事吧?”
墨紫轻轻摇头。
此时,枕函沉默了。她看得出,墨紫并不想说话,现在这样,比过去墨紫的样子差别太大了。枕函不完全了解她,但在某些方面上,枕函还是挺了解的。
“啧啧,可惜啊!”枕函道,“没有美酒相配,甚是无聊!”
墨紫听了淡淡一笑,问道:“你还会喝酒么?”
枕函:“我自然是不会喝酒的。”
墨紫:“那你何出此言?”
枕函:“我亦只是感叹一番,别无他想。”
墨紫:“哼,无聊。”
又吹来一阵软风,寒凉的感觉拂面而来,让墨紫愈发清醒起来。夜凉如水,墨紫的脸已经很凉了,此时吹来一阵幽风,她瞬间微不可觉地打了个冷颤。
“不知何事萦我怀抱,醒亦无聊,醉亦无聊……”墨紫吟道。
枕函:“月也异当时,凄清照卿鬓丝。”
墨紫:“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枕函:“夜寒软风透衣,泪与灯花落。最是伤心处,两行清泪落。”
墨紫:“人间无味……”
枕函:“月似当时,猫似当时否?”
墨紫听了无谓一笑,答道:“月虽似当时,然,猫却异当时。何异?无从得知……”
枕函点点头:“如此……”
墨紫:“哎,枕函,唱首歌给我听吧。”
枕函:“唱什么歌?”
墨紫:“随便好了。”
枕函从身边拿起玉琴,指尖拔动琴弦,待找到音色之后,和着琴声开口唱道:“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道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短,萧萧微雨闻孤馆……”(飘飘~荡荡~)
唱词随风飘到墨紫耳里,她慢慢闭上眼睛,聆听着枕函婉转的歌声与动听的琴声。很久没有这样听过歌了,在歌声中,她仿佛听见几声细碎絮语,伴夜风而来,这样的感觉很美好,美好到,世界一片昏黑。
“嘭!”
……
(后文某些句子有参考纳兰性德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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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人快猜猜怎么了!!!
祁玉嗯……
祁玉死了。
墨紫哎,怎么说话呢!
墨邪不要命了是吧?
西门别说这么多,揍她!
祁玉……我错了,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