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坐在璇玑宫中的花圃边上,一手点着魇兽的背,一手铺洒着花种,碎碎念。
“这天帝也真是过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喜事,还让小鱼仙倌去夜值,都不知道放自己儿子早点回来培养一下感情。”
魇兽也不知听懂几分,它也学着锦觅的样子用前蹄去戳花朵,这动作对它来说有点费力,它撑了一会便累的不行,把前蹄收了回来,对着锦觅像是告状的蹭了蹭小脑袋。
锦觅连连安慰道。
“哎哟,小乖乖辛苦了呀,真乖。”
“以前怕给小鱼仙倌惹麻烦没敢多种,现在终于可以放心栽种了,以后这些花花草草也是璇玑宫的一份子,要好好照顾她们哦。”
魇兽闻言站起身来,仰头抖抖毛,然后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那些花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什么一份子?”一道温润男声远远的传过来。
锦觅正要起身,眼睛一转,在面上敷了一块面纱才回头见礼道。
“夙闻夜神殿下风姿绰约,小仙心生爱慕,想要成为璇玑宫的一份子,特来自荐枕席,还望殿下莫嫌弃小仙的薄柳之资。 ”
润玉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邝露皱眉了。
“你是那家的仙子,怎的行事如此轻佻。”
“我喜欢他,这怎么能算轻佻呢。”
邝露正要解释被润玉制止了。
“邝露,你先下去吧。”
“殿下?”
“无妨。”
见润玉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邝露微微叹了口气退下了。
锦觅酸了。
“原是殿下已有佳人相伴了呀。”
“觅儿,你啊你,顽皮。”
锦觅见润玉认出了自己这才将面纱揭了,牵起裙摆,围着他转了两转。
“我好看吗?怎么样,是不是都认不出来啦?”
锦觅今日着了一身红色广袖云裳,外拢一层暗绣莲花的月白烟纱,乌发简单的挽了个流苏髻,别了一对莲花簪并几枚珠花,此刻月华清晖一洒,更衬得风姿窈窕,容色无双。
润玉摇摇头,牵着锦觅的手,将她带到玉桌前坐下。
“觅儿怎么样都是好看。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尚不能形容觅儿三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
魇兽也应景的凑过来嗷嗷叫着,大概是表示它也认得。
锦觅见润玉神色平静,不由侧头问道。
“你就不好奇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说来惭愧,那一日润玉去而复返,不经意间听到了水神仙上与芳主们的对话。”
“这才知道,觅儿竟是我名正言顺未婚妻。”
锦觅这下疑惑了。
“你既知道了,为何几日都不来寻我。”
“非也,是润玉心有戚戚,觅儿为花界仙子润玉尚且勉强般配,如今觅儿寻得生父…………”
“停。”锦觅打住了润玉。
“觅儿?”
“润玉,我问你。”
“我以精灵之身向夜神殿下告白,你嫌弃过我的身份低微吗。”
“没有。”
“为了我求水神退掉婚约,你怕过水神责罚了吗。”
“不怕。”
“你不喜欢我吗。”
“我爱你。”
“你当初既没有嫌弃我,又有勇气与水神爹爹周旋,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总觉得你配不上我吗?”
“润玉…………”
“我不知你心里在怕什么,怕我不喜欢你?我们两情相悦,怕爹爹不同意婚事?有上神之誓定下婚约。”
见润玉被自己说得心绪不宁,锦觅不叹气,伸手掰开他握拳的手。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紧张或者心绪变化的时候,就捏紧拳头的习惯真是太不坦率了。”
“你若当真不安,便求了天帝与我早日成婚可好。”
“我知你所求不多,那你我便每日多爱对方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此生不移。”
“不说这些了,今天呀,我是来签婚书的,喏,拿出来吧。”
润玉这才回过神来,一挥云袖,桌上显出一张云锦织就的婚书,上有三枚落款,“太微”二字遒劲有力,“洛霖”二字飘逸清奇,最后“润玉”二字行云流水,却透出些许不可言明的峥嵘风骨。
“这便是父帝与水神仙上在四千多年前,仙上大婚前一夜所订立的婚约,现下只差觅儿的名字。”
银白的月光散落下来,中途被一片宽厚的芭蕉叶绊了脚,只余一片模糊的阴影投在润玉的脸颊,泛出一种朦胧的羞涩感。
锦觅捏了支细杆紫毫在‘润玉’旁边一笔一划写了自己的名字。
锦觅写字的时候,润玉一直低头专注瞧着手边红泥小炉上煨着的一壶清茶,袅袅水汽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一身白裳赛过皎月,白得叫人心里痒痒,锦觅遂起了坏心,蘸了一笔墨,趁着润玉神游之际在那白绢袖口画了朵墨莲,趁被他发现之前,锦觅起身拱手。
“夜以深了,再不回去,水神爹爹可是要来逮人了,我先走啦。”
行走间,突然想起还有一样东西没给润玉,不禁又回头。
“小鱼仙倌…………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个葡萄没什么能给你的,现在我恢复真身,便以这红莲真身相赠,以为定情。”
说着将怀中以真身花瓣幻化的玉佩递给了润玉。
润玉却是不接,只是担忧的看着锦觅。
“润玉何德何能…………”
“你赠我龙鳞我回之莲瓣,反正我摘都摘了,你不要也粘不回去了,所以呀,你可要好好保管哦。”
说着不过润玉反驳的机会,一溜烟的跑出去璇玑宫。